第406章(第1頁)

傅時延引着程嘉佑去後堂找文笙。n“聽黃局講,你轉崗了。”n“是。”n“一線緝毒?”n程嘉佑點頭,“在邊境。”n“程阿姨同意嗎。”n沉默。n“薔薇了解情況嗎。”n繼續沉默。n傅時延沒再問。n文笙趴在嬰兒車扶手上,擦拭小珍珠下巴的奶漬,一掀簾子,她一怔,“嘉佑?”n黝黑,健碩,糙漢。n完全不一樣了。n“去大西北辦案了?”n程嘉佑笑,“确實剛從大西北回來。”他蹲下,逗小珍珠,“個頭小了些。”n文笙心疼,“四斤八兩。”n“這麼小?”n“我體質差,連累孩子了。”n小珍珠比禮禮滿月的時候瘦了一圈,哭聲微弱,李家上上下下嬌貴她,不敢吹風,不敢颠着,拍奶嗝兒都謹慎,怕力道重了,拍壞了,嗆了。n瓷娃娃一般。n“你們聊。”傅時延吻了一下女兒額頭,離開後堂。n秘書在廊檐下打電話,向他彙報,“林家夫婦在忙,不出席了。”n林團長和林夫人是體面人,程嘉佑有功在身,是血性男兒,林家很欣賞。原本,馬上是女婿了,臨了,他提了分開,林薔薇耽誤了多年,林家有怨言,倒是沒怪他,一則,聚散離合是尋常,二則,顧忌他不容易。父親亡了,母親出家,哥哥自殺一樁樁災難,不免性情大變。n“告訴林薔薇,錯過今日,嘉佑去一線隐姓埋名卧底,她沒機會見了。”n秘書匆匆回撥。n林家。n林薔薇坐在桂樹下,呆愣着。n電話鈴一陣陣響,她一遍遍拒接。n林團長在亭子内翻閱軍事書籍,瞟了她一眼,“若是不牽挂了,别後悔;若是不甘心,去一趟不丢人。我林家的女兒能屈能伸,是将門虎女,不準扭扭捏捏。”n林薔薇站起,飛奔出大門。n與此同時,程嘉佑掏出一個禮盒,“我哥的。”n文笙打開,是一枚長命金鎖,鑲嵌了翠玉,刻了‘珍珠’二字。n“嘉興刻的?”她驚愕。n“嗯。”n她恍惚記得,和他是未婚夫妻那段日子,陪他應酬過一次。他圈子與傅家圈子不同,傅家圈子權貴多,他圈子富商多,富商葷素不忌,太太們更不排斥黃腔,聯合打趣她,‘程大公子血氣方剛,笙兒小姐又年輕,一不小心便喜得貴子了。’n程嘉興連椅子一起,摟她肩膀,表情愉悅,随她們打趣,“笙兒想要兒子,想要女兒?”n文笙沒考慮那麼長遠,礙于大庭廣衆,不得不配合,“女兒吧。”她抿唇,腦子裡是傅時延,傅時延送她珍珠,送她紅寶石,紅紅豆是相思,“乳名珍珠,或是相思。”n她猝然醒過神,攥着金鎖。n物是人非。n笑談依舊。n程嘉興送了她‘珍珠’金鎖。n其實,他清楚,‘珍珠’不可能是他的珍珠。n“至今,我哥惦念了你七年。”n死,即永恒。n程嘉興最後的惦念是她,年年歲歲是她。n“你認識我哥,是二十歲。我哥認識你,是你十八歲。”n文笙垂眸。n“你跳的《貴妃醉酒》,我哥書房有錄像帶。”n塵歸塵,土歸土。n這一世,是愛,是恨,是悲劇,是喜劇,終究灰飛煙滅了。n她将金鎖系在小珍珠襁褓的一角,“大伯父送珍珠的,珍珠喜歡嗎?大伯父的名字是程嘉興,如松如柏的柏,溫暖南方的南。”n程嘉佑一言不發,邁出後堂。n傅懷峰飲了不少酒,頭昏腦漲的,正要進後堂休息,撞上了程嘉佑。n沒來得及開口,程嘉佑先開口了,“我母親逝世了,去年,重陽節。”n“菱花”傅懷峰大駭,腳下踉跄,“才六十六歲啊。”n程嘉良夫婦之間沒感情,阮菱花雖郁郁寡歡,但養尊處優的太太誰不是高壽?李家、沈家、方家的老夫人,個個兒是耄耋。n有錢有勢了,恩愛不恩愛的,無所謂了。n唯獨她,倉促走完了一輩子。n“是舊疾嗎。”傅懷峰顫抖着。n“大哥姓了程,所以母親的生死,我應該敬告程老先生。至于怎麼死,葬在什麼地方,三十餘載陳年往事,母親不願打擾程老先生。”程嘉佑颔首,揚長而去。n傅懷峰立在窗下,陽光一格格灑入,照射得他眼睛刺痛。n嘉興沒了。n菱花也沒了。nn林薔薇跑到李宅,王府大門張燈結彩。n庭院,中堂,人潮洶湧。n程嘉佑仿佛跨過千山萬壑,一步步,漸漸清晰。n一切靜止。n夕陽西下,他悲怆,孤寂,蒼涼。n“你來了。”n她分明是沖動的,瘋狂的,相顧的一霎,偏偏啞了聲息,關懷,控訴堵在喉嚨,化為血水,“沒吃酒席嗎?”n“不餓。”n“你黑了,結實了。”n程嘉佑注視她,“你卻瘦了。”n她鼻酸。n“見一面,沒遺憾了。”他嗓音粗沉,“你保重。”n林薔薇心頭彌漫了不好的預感,她追上去,“程嘉佑!”n男人駐足。n“不走,行不行?”n他背朝她,“你知道我走去哪?”n“留下”她五髒六腑像是刀絞。n程嘉佑迎着黃昏,迎着風。n“我等你!”林薔薇聲嘶力竭。n他握緊了拳,指節嘎吱泛白,“不要等我了,薔薇。”n她哭。n“嫁個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程嘉佑哽咽,“不值得的男人,忘了吧。”n“我成人禮,母親問我,薔薇的心願是什麼?”林薔薇靠近他,“我說,做一個優秀厲害的女人,嫁一個鐵骨铮铮的英雄。我一度以為,傅時延是那個英雄。”n程嘉佑一動不動。n“後來,我遇上你。”她停下,距他一米之遙,渴望抱一抱他,“嘉佑,去一線,是你選擇;等一個在一線浴血奮戰的男人,是我選擇。你殘了,瞎了,癱了,也是英雄。”n他閉眼。n抑制不住戰栗。n良久,消失在焦黃色的餘晖裡。nn生禮禮,文笙恢複快,生小珍珠調養了一年,仍是氣血虛,湯藥一日日的喝,針灸一日日的紮。n傅時延在屏風外,哄她,“姑婆答應了,下個月,不紮了。”n姑婆信中醫,是李家的傳統,李韻甯和傅懷峰結婚三年沒懷孕,就是喝湯藥,李韻甯喝,傅懷峰也喝,一個喝補陰的,一個喝補陽精的,李老太爺派了保姆監督,夫婦倆偷偷潑掉。n有什麼婆婆,有什麼兒媳婦,文笙也潑。n第一回潑,姑婆親自逮了,罰了兩碗;第二回潑,太慌張,潑南廂房了,李韻甯逮了,罰了三碗。n文笙收拾了行李箱,離家出走,吓得傅時延幫她潑。n她紮針,他陪紮,她紮二十針,他紮二十一針,總是多一針,她尖叫,他也叫,大男人叫得比她‘慘’,她高興了。n傅時延在老宅添了一筆‘怕紮針’的黑料。n沈承瀚夫婦的長女是順産,兩年後,長子出生。n女兒翡翠大名‘沈橙’,諧音‘承’,兒子‘沈業’,寓意是‘繼承家業’。n沈業的滿月宴上,沈老太爺宣讀了遺囑:按長幼有序的規矩,長孫女繼承60财産,長孫繼承40。n傅時延不甘示弱,也公布了一份:我全部資産在夫人名下,夫人當家。n賓客大笑。n“程會長全部資産都在夫人名下呀?”隔壁桌的太太調侃,“零花錢呢?”n“每月五萬塊,1号夫人給,30号沒用完,計入次月,夫人補齊五萬。”傅時延噙了笑,打量文笙。n她耳尖紅豔豔的。n“循環使用?”太太訝異,“那程會長上個月用了三萬,這個月傅夫人隻給兩萬了,豈不是虧了?”n“虧妻者,百财不入;虧夫者,家财萬貫。”他荒唐,又正經。n太太們曉得是玩笑,程會長的一場酒局何止十個五萬,不過,文笙舅舅入獄,娘家垮塌,如同無根的浮萍了,傅時延寵愛如初,肯捧着夫人,她們自然是羨慕的,“傅夫人馭夫有術啊。”n文笙羞臊,推搡他,“沈家大喜,你湊什麼熱鬧,惹人笑話。”n傅時延戲弄她,“真金白銀啊,夫人不稀罕?”n“不稀罕。”n他拿手機,“我通知秘書,集團最漂亮的女員工,一人十萬獎金,去我辦公室領。”n她急了,搶手機,“什麼理由發獎金啊。”n“丈夫賺錢,夫人花,夫人不稀罕,換個夫人花。”傅時延一肚子的歪理,“女員工多,我一一考驗,哪個擅長花錢,我換哪個。”n文笙一手奪,一手捂他嘴,“是我的。”n“什麼是你的?”n“财産。”n“争财産,争不争人?”傅時延挨着她,“我在女人堆裡,是炙手可熱。”n“熬到四、五十歲,老男人了,誰争你啊。”文笙撇開頭。n“四十一枝花,夫人還是警惕一些,多愛護我一些。”翡翠晃晃悠悠走過來,傅時延撈起她,擱在腿上,她抓一旁禮禮的衣襟。n禮禮看向她,風度紳士,“橙妹妹。”n白柏莉一路跟着翡翠,見狀,感慨了一句,“翡翠不黏任何人,隻黏禮禮哥哥。”n“一個大院的,有緣分。”沈承瀚一副老父親的擔憂,“傅家這小子,以後十有八九拐了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