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過了宮門,朱紅高強如赤色波浪,起伏向前。
大殿之上,萬盞宮燈懸于穹頂,漢白玉鋪設的地面光潔如鏡。
無數宮女身着統一制式的宮裝迎過衆人,宗室貴戚、文武重臣、内外命婦皆依着品階高低,列坐于楠木長案後。
姜知雪不用和姜相霖與喬氏坐在一處,心情大好。
“這位小姐,我姓安,安月柳,家父戶部侍郎,敢問小姐怎麼稱呼?”與她坐在一處的那位千金衣着華貴,甚是健談。
姜知雪報了家門,安月柳大為吃驚:“原來你便是從邊關回來的那個小姐?怪不得我總覺得你和别人不一樣。”
話匣打開,安月柳喋喋不休:“姜小姐,邊關究竟是什麼樣的?我爹爹說,那邊的老鼠,都有狸貓的個頭那麼大,它們還專好吃人肉,你這般嬌嫩,是怎麼逃過去的?”
“嗯我也未曾見過那麼大的老鼠,不過手爐那麼大小是有的。”姜知雪哭笑不得,回想了一下大福的體型,确定自己是真的沒有見過那樣離譜的老鼠。
安月柳瑟縮了一下,似乎也不太能夠接受。
她還想繼續問些其他問題,卻一下子瞥見了靠在龍椅一側,将将到場的一名貴婦。
“長公主居然也來了!”
順着安月柳的目光,姜知雪也望了過去,靈毓公主不知何時駕臨。
她端坐在一張紫檀雲榻之上,膚白勝雪,傾國傾城,絲毫看不出已年近三旬,隻是美人眼中是化不開的哀傷愁思,始終融不進這場瓊筵坐花的奢華。
姚之鹭曾經說過,姜知雪可以向長公主尋求庇護,但她終究沒有忍心。
先帝雖多子,但靈毓卻是唯一的女兒。她自小捧在手心呵護着,不僅有副好皮囊,也生了一顆七竅玲珑心,北羌入侵,是她自願前往和親,來換取邊關短暫的太平。
姜知雪仍記得,在北羌國都接回長公主的時候,她渾身上下幾乎全是毆打所緻的傷痕。
但她依舊滿眼心疼地扶起姜知雪,說先生衣裳都破了,一路來辛苦了吧。
“姜小姐,你在想什麼?”安月柳貼近姜知雪,打斷了她的回憶。
她笑笑:“聖上來了。”
話音剛落,大太監賀纨便站到了高階之上,朗聲到:“聖尚駕到!太後駕到!”
一時間,滿殿都是起身跪拜的聲音,“吾皇萬歲”與“太後千歲”的呼聲在殿中久久回蕩。
“衆卿平身。”
重新落座,姜知雪偷偷去看禦座上的九五之尊,他帶着十二旒冠冕,簾後目光沉凝,如深潭寒水。
八載未見,三殿下不再是那個她對月飲酒、徹夜大醉的少年,周身磅礴的氣勢可以鎮壓住這滿殿的群臣。
在衆臣的注視下,賀纨先是宣讀了一份感念十萬将士為國征戰的頌文,又按着功勞大小,對姚之鹭等人進行了封賞。
姚帥帶頭謝恩,聖上說了些場面話,宴席這才開始。
安月柳期待已久,眼巴巴瞧着一盤盤珍馐端上前來,那模樣比大福見了魚還要誇張。
歌舞起,聖上帶頭飲酒,群臣也都起身相随。
大概一刻鐘後,姚之鹭起身向外走去,姜知雪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