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胡惟庸顫顫巍巍的擡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恩師，其實學生還是有些不解之處。”
李善長看向他，挑了挑眉，“說。”
胡惟庸深呼吸，平緩氣息，“雖然說陛下直接用燕王殿下這位皇子來當幼兒，勾出于餘閑那個死囚。”
“但是燕王殿下孤身一人又如何從诏獄救人呢？這一點難道陛下沒想過嗎？”
“诏獄如今被看管的猶如銅牆鐵壁一般，别說是越獄救人了，就連一隻貓都帶不出來！”
“若燕王殿下獨身一人想要出诏獄，還算是有些可能。”
“可要再帶個死囚，在沒有帝王同意的情況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
“可若是陛下放水的話，那就失去了這一布局的意義所在。”
“所以學生是如何想都想不明白，哪怕燕王殿下武力高超，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再能打又怎麼可能敵得過整個诏獄的兵防呢？”
一旦進入思索當中，胡惟庸也顧不上害怕了，有條不紊的将自己的疑惑擺上明面。
“而且這兒子劫老子的獄，傳出去也不好聽呀！萬一事情鬧大了，當今陛下又要如何收場呢？”
“僅僅是為了一個死囚，為了個一天朝堂都未曾上過的餘閑就要如此勞心勞力到這種程度嗎？這在我看來實在是不值得。”
聽到胡惟庸的疑惑，李善長絲毫不意外，隻是哼笑了一聲，“你這話，恰恰證明了你對當今陛下的輕視。”
“你以為陛下是什麼蠢貨嗎？”
“咱這位陛下可是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匆匆忙忙設計一個錯漏百出的局，這不是陛下的水平。”
“你不會以為陛下會放任燕王大鬧诏獄，在衆目睽睽之下劫獄，并且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大明吧？”
“你是把陛下當蠢貨了，還是你本身就是個蠢貨？！”
胡惟庸跪地不起，将頭重重的低了下來，“學生言語失當！還望恩師責罰。”
李善長擺了擺手，擡手将桌前的茶杯拿了起來，輕輕刮着浮起來的茶葉。
“年紀輕輕便達到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你有些膨脹也正常，不應該怪你。”
胡惟庸誠惶誠恐，“恩師言重了！學生也隻不過是班門弄斧，往後還需要多多同您找經驗呢。”
李善長嘴角不可察的揚了揚，“何須如此謙虛。說實在的，老夫在剛得知此事之時，也沒敢往這麼大膽的方向想。”
“畢竟誰能想到，陛下都已經成為一國之主了，行事竟然如此大膽奇異，這一局下的着實是令人拍案叫絕。”
李善長閉上眼睛，指尖在桌面上輕點，像是在細細回味這一局下的是如何精妙絕倫！
他在感慨自己追随帝王的聰明睿智和深謀遠慮。
這是真正的王者！
他從不後悔自己的追随。
但同時，李善長也有些心情複雜，因為自己所做之事若是讓這位曾追随的王知道了，自己的下場也絕對不會好。
這是一種在刀尖上跳舞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