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葭甯低着頭,扯了扯顧序州的衣角。
軟軟的聲音一出,卻又讓大家都吓了一跳——
“我們訂好了,下周就去公社領證。”
顧序州眉頭微皺,他也沒想到秦葭甯的戲會演到這個份上。
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混血臉,無論到哪都會遭到别人的唾棄,一旦和自己扯上關系,下半輩子便少不了麻煩。
她是真想幫自己,還是别有所圖?
“是吧,序州?”秦葭甯又扯了扯顧序州的衣角。
顧序州低下頭,看着那雙純淨而堅定的眼睛,眉頭松開。
算了,既然戲都演到這了,那就先順着她吧。
“是,談朋友自然要負責。”
書記無奈搖頭,深深歎了口氣。
秦葭甯這孩子命苦。
秦老漢嗜酒如命,醉了就拿家裡女人撒氣,把老婆女兒打得全身沒一塊好肉。秦葭甯上頭雖然有個哥哥,長得那是身強體壯,可膽子比老鼠還小,别說是攔着秦老漢打人,就是和自家媳婦頂嘴都沒膽量。
現在這丫頭跟了顧序州,被那秦老漢知道,那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
“算了,算了。國家都提倡男女自由戀愛,我能說什麼,由着你們吧。”老書記放話,身後那群人就算有意見,也隻能乖乖閉嘴。他清清嗓子厲聲道,“今天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各回各家。”
人群散去,秦壽和陳姜氏也罵罵咧咧地離開。
秦壽沖動卻沒腦子,陳姜氏咋咋呼呼倒也說不上惡毒,今天這場鬧劇他們不過是幫兇。
秦葭甯穿書而來,自然知道真正的主謀是她的好閨蜜——李招英。
如今她和顧序州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也算是逆天改命。此時她心中卸下擔子,隻覺得頭腦發昏,雙腿發軟,無心去追究李招英。
昏暗的倉庫裡隻剩下她和顧序州兩人,幽幽月光下,地上一片狼藉。
她的腳邊散落着幾張滿是腳印的紙張,她撿起來,拂去上面的灰塵,勉強還能看出書頁的内容,都是些苦澀無趣的教科書内容。
一轉身,看到顧序州正彎着腰撿拾地上的書頁,将那些皺巴巴的紙張撫平,一張一張寶貝地疊起。
秦葭甯忙貓下腰幫忙,确定地上沒有遺落的書頁,這才殷勤地踩着小碎步送到顧序州跟前。
“給,都在這了。”她揚起嘴角谄媚地笑着,故作乖巧地雙手奉上。
顧序州一擡眼便看到了那甜甜的笑容,燦爛如花。下放那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溫柔待他,心頭不禁一顫,但很快壓下了那絲感動。
他接過紙張,不鹹不淡地回了句:“謝謝。”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秦葭甯擡頭看向屋頂的破洞,想着時間不早,她應該回家了,可一想到之後又要面對秦老漢那個酒鬼,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若是不回去,家裡那個逆來順受的媽媽怕是會替自己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