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芳小心地嘗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真好吃！比知青點的飯菜好多了。”
王亮也吃了幾口：“味道還行，就是這肉的糖色沒有挂好，應該用的不是冰糖，而是普通白糖。”
李芬芳掩嘴輕笑，眼中閃爍着愉悅的光芒。
“王亮哥，他們當然沒有你的水平啦，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
先前那位女服務員端着一盤菜從旁邊經過，恰好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她腳下一頓，臉上露出一抹鄙夷。
“鄉下人就是鄉下人，吃頓國營飯店的飯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敢挑三揀四。”
李芬芳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頭，小聲嘀咕道：“我們，我們不是鄉下”
b不等李芬芳說完，王亮目光冷冷地投向那個女服務員：“這位同志，我們吃飯聊天，礙着你什麼事了？”
女服務員被王亮那帶着寒意的目光看得一愣，但仗着是在自家地盤，脖子一梗：“我就是聽不慣有人吹牛！我們國營飯店的菜，是你們鄉下人能随便評頭論足的嗎？”
“吹牛？”
王亮冷笑一聲：“我們隻是實話實說，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們廚子，紅燒肉挂糖色是不是應該用冰糖，他用的又是什麼糖？倒是你，身為服務員，不好好服務客人，反倒對客人的談話内容指手畫腳，這是國營飯店，不是你們家的飯店！”
“你！”女服務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
王亮還不解氣，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繼續輸出道：“一口一個鄉下人的，鄉下人怎麼了？鄉下人吃你家大米了？還是穿你家布料了？我們憑勞動吃飯，光明正大，不偷不搶，比某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強多了！”
飯店裡其他正在吃飯的客人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紛紛側目望來。
李芬芳拉了拉王亮的衣袖，小聲勸道：“王亮哥，算了，我們吃飯吧。”
王亮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繼續對着那女服務員說道：“我告訴你，别瞧不起鄉下人。今天我們帶的這些山野菜，城裡人想吃還不一定能吃得上呢！你要是不信，可以叫你們廚師出來看看，看看到底是誰沒見過好東西！”
兩人的争吵，将正在後廚囑咐的經理驚動，正要再次過來看看怎麼回事，突然飯店門口一陣騷動。
幾位身着制服的幹部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飯店經理顧不上王亮這邊，和幾位服務員立刻迎了上去，滿臉堆笑。
王亮眼尖，一眼就看出來人的氣質和經理的态度不同尋常。這些人穿着整潔的制服，舉止穩重，經理和服務員們立刻換上了谄媚的笑容迎上去，顯然是些有分量的人物。
王亮立即一改先前的氣勢洶洶，語氣變得謙遜文明起來。他看向那位服務員，平靜地說道：“同志，你們不收我們的野菜，我們可以去其他地方賣，這個我們理解。但是我們也餓了，正常付費吃飯，您沒必要挖苦我們啊。”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不卑不亢。
“革命分工不同，但是沒有高低貴賤。說到底，您一個飯店跑堂的，也真的不比農民高貴。”
服務員背對着門口，沒注意到經理已經帶着貴客進來了。見王亮語氣突然軟下來，她以為這鄉下人還是老實，不敢跟她嘚瑟了。這讓她更加來勁，沖着王亮和李芬芳破口大罵起來。
“你們兩個是不是在鄉下搞破鞋被人發現了，跑城裡開房來了？帶介紹信了嗎？沒有别想住店，沒地方會讓你們這種人住的！”
這話一出，李芬芳如遭雷擊，當場眼淚就下來了。她緊緊咬住下唇，淚水順着臉頰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