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峥坐在後座，看着周自遊發來的地址。
那是城南方向五十多公裡外的一家廢棄工廠，地方有些偏僻，周圍沒有任何顯著地标。
他依稀記得，這座工廠的前身，是一家紡織廠，原本經營還算可以，後來老闆欠了賭債，把廠子抵押了出去。
債主對紡織業沒有興趣，但卻對工廠面積頗大的地下室情有獨鐘，将工廠裡的設備全清出去，大肆采辦各種物件，對外說是個人興趣，吸引了各大纨绔和富家子弟。
一路沉默，到地方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透過車玻璃能看到倉庫外側十幾米，有一片寬闊的草地停車場，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豪車。
四周設施完善的照明，巨大的探照燈像個小太陽懸挂在倉庫之上，隐約能聽到裡邊有人的大聲交談。
非常熱鬧。
梁峥對司機囑咐了聲，開門下車，被燈光照的半眯起眼，看見周自遊站在門口，正朝他招手。
“哎呦，你可算來了，等你老半天了。”
周自遊上下打量，“穿這麼正經幹嘛呢，你來談生意啊？”
說着伸手扒掉他的外套，又扯掉了領帶丢回車裡。
他還想伸手解梁峥的領口，被一把拍掉，“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個事，為了你那塊破地，我和鄭德财談了好幾個月，他都窮成那b樣了，死活就是不肯賣給我。”
周自遊手抄進口袋，摸出煙盒敲出一根叼在嘴裡，剩下扔過去，“我爸要過生日了，我尋思先回來，結果就在這碰上他，嚷嚷着要把小松山那塊地當籌碼給賭出去了。”
“你猜猜，他要誰給？”
梁峥點了根煙，淡薄的煙霧升起，半遮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魏汕。”
見他不說話，周自遊慢悠悠回答：“你倆不是不認識嗎？怎麼就結下仇了？”
他沒回答，自顧自往裡走。
小松山地理位置一般，甚至可以算得上偏僻，周遭建設也差的要命，本身價值并不高。
二十多年前地皮剛開發出來，梁見山就在這建了别墅，打算等這塊發展起來後升值。
但因為各種問題無法協商，在加上政府改革了新政策，這塊原本很多開發商看好的地皮，最終被閑置下來。
梁峥母親那時和梁見山的夫妻關系已經很差了，去世前兩年，她都住在這裡，最後也是死在那個地方。
這期間附近的建築被拆了又拆，隻留下那棟孤零零的别墅還屹立着，花了大價錢卻一直空閑，這是梁見山的一塊心病，再加上第一任妻子死在這裡，他更覺得晦氣。
最後他想幹脆推了别墅，低價賣出去，但被梁峥阻止了，後來趁着他在國外上學，梁見山以極低的價格将這塊地賣給了範志毅。
小松山對他有特殊意義，這明顯是範志毅用來牽制他的籌碼，但畢竟是旁系血親，私下就算再不順眼，隻要範老爺子還在就還是一家人，與其等梁峥一點點站起來，還不如找個好控制的擋在中間，還能留點顔面。
所以範志毅轉手把小松山當做人情送給了手下一個叫鄭德财的人，梁峥回國後接洽過多次，但挨着這層關系，都沒能成功，所以才找了周自遊幫忙。
昨天魏汕來找他，張口就讓他放棄濱海新區的競标，他當時就覺得對方的态度太過自信，結果第二天就出了這檔子事。
鄭德财能這麼幹，肯定是範志毅默許的，他前腳正大光明和沈越西吃飯，後腳和沈越西接觸深的魏汕就出來了，這其中說沒有關聯，他是不信的。
繞這麼一大圈子，甚至不惜把手裡的籌碼抛出去，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