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過後他躺在床上結結實實的養了半月有餘的傷,為了洗脫當晚的嫌疑日子過的和尋常農家夫妻無二。
現在他要建立起一張新的和外界信息網,斷不能像今日這般半個月連邸報都看不見!
顧不渝出門時手裡多了個食盒,他看了看這簡陋樸素的食盒,昔年連他顧家下人用的都比這盒子用料貴重描樣精緻。
他想着陸玉娘給他裝了飯菜還叮囑他熱透了再吃省的冷胃,死活要他拿着銀子買東西讨好上級,他蓦地想起小時候父親上值母親含蓄内斂的叮咛,祖父雖然闆着臉但嚴厲的雙眼裡都是慈愛的光芒。
顧家和他外家馮家現在活着人的沒幾個了,表弟和早年顧家與東宮留下的臣屬人脈唯他馬首是瞻,他是許多人的主心骨扶持着大廈已傾但壯志青雲的主子,可祖父及雙親孝期還未過的弱冠少年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即便他知道陸玉娘這種帶着逢迎的盡心并無男女之意,也會有一種似乎他還是那個骨肉至親健在的天之驕子的幻覺,抑或他隻是一個農家漢子隻為養活妻小讨生活的踏實感,不必背負血海深仇滅門之恨身旁再無骨肉團圓的一天了。
這般小意殷勤的她不過為了活着,既有這一番緣分無論事成事敗都給她留條路也算盡了心了,雖然他也無愛戀之心。
顧不渝提着食盒往遼陽府府衙走去,打起精神打工之餘摸魚搞事。
大晟朝府衙一般為矩形,中路為大堂庭院及主官宅院等,東路一般由土地祠、推官宅院同知宅院、吏舍,西路多為牢獄、經曆宅、通判宅。
遼陽府也不例外,顧不渝與一衆府城碩儒均在東路宅院中。
進去之後小吏引了他進了宅院,看見個花甲之年的老者蹙眉拈胡,渾身的學者氣息,他知道這是總管府志修繕的岑遠岑先生。
今上年号用順,永順十年岑遠就中了舉人點了進士卻不求官,轉身回鄉辦了學館書院,堪稱整個遼東的奇人。
江知府能把他請來看來是對政績頗有要求了。
他上前施禮:“晚輩顧不渝拜見岑先生,晚輩自今日起也來編纂府志,煩請先生賜教!”
岑遠看了看這位算是風雲中留存的小輩:“你就是顧公的嫡孫?可及冠了?”
顧不渝仍施禮作揖道:“晚輩年及弱冠,祖父生前取字子遲。”
岑遠點頭道:“老夫與你有緣,你家三代男丁我也算都見全了,今日你先把之前的那個府志細細看過,再管旁的。”
顧不渝聽罷,拿了擺在桌上的幾本書卷找了地方看書去了,他定是要細細看的,岑遠為人細緻,于書籍編纂上體例嚴謹,若是不了解當地一定的風土人情廟宇楹聯怕是連墨都粘不上。
他和隔壁的兩個推官兒都在苦讀,一日下來除了看書倒沒什麼公務,他還摸魚看了近半月的邸報。
下值後他腦子裡想着怎麼盡快完善情報網,拿着陸玉娘準備的食盒步行回家。
遠遠的看見陸玉娘站在門口和鄰家宅院的婦人說笑着,臉上一派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