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手雜,無論是多毒、多有害的事情都叫白鴻去嘗試,喝酒、鬥狠、玩樂、賭錢、賞美丫頭、打好奴才,因此暴漏的也早。
若不是顧忌已經生了白熙,她有了軟肋,隻怕一帖藥灌下去她都敢。
白老太爺也想下手整治,但想起白太夫人她病弱早逝的嫂子、郁郁寡歡的兄長,總是草草了事,做做樣子,不曾傷筋動骨。故而隻經常把兒子往京師哪裡送去。
北地的桂花越發名貴了,誰人家裡有上一株一盆也是值得稱耀的轶事。
那時白熙都讀書了,偶然一次白老太爺下值回來,叫人捧着一盆桂花。
晚銀桂的花朵極為嬌嫩短圓,她輕手揉撚,花瓣洩流芳香,葉尖和葉緣上小小褐色斑點像是枯斑病的征兆。
随即她罷了手,覺得也無甚意思。
或許她早就明白了欲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而白老太爺看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後,也有些惘然,自此白府内永遠不許出現桂花,就連下人的名字裡都避開了同音之字。
再後來白老太爺盛年急病去世,為了彌補哥嫂,她叫白熙娶了嫂子留下的幼女。
白鴻成年後娶了順天府裡的外祖家作保的閨女,白太夫人又使出強留一子的計策,花大價錢買通了覺奉的身邊人,把白覺恭硬是攬在身邊,各種挑撥兄弟父子親情,又讓白鴻嘗了父子相疑的好滋味兒。
不知是誰的一念之差,毀了三代或許本該相親相愛的人。
一夜睡得迷迷糊糊,白太夫人醒過來直覺頭暈沉的下墜。
和田玉做的鼻煙壺一熏,白太夫人覺得好了些,連壺身上刻的山水畫兒都更清晰了些,她輕按額角,也甩開了太過沉重的過往。
她打發丫鬟去叫兒子來,也叫了山居館裡的白覺恭。
荷花餅、糟筍、蝴蝶卷子、芝麻燒餅、上好的貢米做的梗米粥,并一應小菜擺在了圓桌上,丫鬟仆婦都退了出去,隻留有這三個主子。
白太夫人親自執箸給白覺恭夾了一個蒸乳餅兒。
小巧的餅子落在碗裡,未待白覺恭開口,白太夫人道:“方家的哥兒老在你們院子裡不是回事兒,還是叫他出來吧。”
白覺恭似是想說話,躊躇着比平常多了幾分不自在。
白太夫人慈和道:“角門裡的下人早就報上來了,昨天我過生辰,咱們白家遼東衛多高的門第,怕有人鬧事,早就預備下了各路察看的。”
白覺恭立馬跪下道:“昨兒是祖母的好日子,孫兒本不該瞞。隻是隻是遠洲帶來的不是什麼好消息。孫兒怕擾了祖母,是孫兒不孝,叫祖母惦記了。”
白太夫人依然溫聲道:“你祖母什麼大風浪沒經過。說吧,方家哥兒為着什麼事啊。”
白覺恭知道,今天方遠洲就會和三叔父交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