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趕緊謝謝你小叔!”旁邊,婆婆帶着不滿和命令的聲音響起。
溫旎漂亮的圓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冰冷的狠厲,快得無人察覺。她沒有擡眸,隻是用吳侬軟語般輕柔卻毫無溫度的聲音說道:“謝謝小叔,我因為銘帆突然去世,悲傷過度,身子虛弱,還請小叔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她把“悲傷過度”四個字咬得極輕,帶着一種空洞的嘲諷。
“悲傷過度?”
頭頂上方,傳來一個聲音。
深邃,喑啞,尾音帶着鈎子似的,有種不經意的撩撥感,能輕易勾動女人的心弦。
這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溫旎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這聲音,和她腦海深處,那混亂情潮中男人帶着強勢命令的低語——“别哭,你招惹的你受着”——的聲音,瞬間完美地重合了!
溫旎心裡猛地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借種該不會借到了周銘帆的小叔,那個十年未歸的周京屹身上吧?!
她面色瞬間慘白如紙,帶着難以置信的驚駭,猛地擡起頭。
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那雙眼睛,銳利、冷靜,帶着久居上位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正是幾個小時前,在情欲漩渦中,死死盯着她的那雙眼睛!
溫旎恍惚間仿佛聽到了自己被五馬分屍的聲音。她身子猛地一軟,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
周京屹擡手。
修長的手指帶着薄繭,卻隻是避嫌地、虛虛地握住了溫旎纖細的手腕,聲音低沉無波:“既悲傷過度,那便好好休息。”
他身量極高,帶着天然的壓迫感。他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精準地砸在溫旎的頭頂上,砸得她擡不起頭來,也砸碎了她最後一絲僥幸。
溫旎像被毒蛇咬到般,猛地收回自己的手。
隻覺得被男人指腹短暫觸碰過的那一小片皮膚,火辣辣地疼,仿佛烙印。
她幾乎是逃也似的,迅速跪回到靈堂前方的蒲團上,将臉深深埋下,假裝悲痛交加,不再與任何人交流。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低垂的眼簾下,是怎樣的驚濤駭浪和冰冷刺骨的絕望。
周京屹站在一旁不遠處的陰影裡,沉靜的目光如同實質,落在溫旎那故作平靜卻難掩倉惶的側臉上。
他十年未曾回來,沒想到當年那個跟在周銘帆身後怯生生的小丫頭片子,竟然出落成大姑娘了。還是個膽大包天、心機深沉的。竟在丈夫葬禮當天,做出這種事。
周京屹嘴角微微下壓,臉色算不上好看。
不管怎麼說,來參加自己侄子的葬禮,卻莫名其妙睡了侄子的女人,于情于理,都荒謬至極,不合規矩。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她。
罷了。他和溫旎,從此刻起,就該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