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已涼,風從打開的警車車窗刮進來,不禁讓人打了一個寒顫。此刻,呼嘯的警車沖破暗夜,在兩盞前照明大燈的指引下,尋覓、搜索。
合口鄉下潛村,丁晉康的爺爺已焦急地在村口等待。
老人70多歲年紀,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道道深深的溝壑,一件泛白的水藍襯衫撐着老人消瘦的身闆。
老人眉色間皆是焦急,幹枯的雙手顫巍巍地伸過來,緊緊握住跟在潘向前後面的江然發。
晚上去飯店吃飯的時候,潘向前和淩晨他們穿的是便衣,這會兒,還是一身休閑打扮。
“警察同志,我家小康不見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老人渾濁的淚水從深陷的眼眶中潸然而下。
找人這種尋常警情,又累又沒什麼立功的機會,既然有人搶着幹,胡十億也樂得“成全”。他站到潘向前和江然發身旁打開執法記錄儀,不動聲色地看着兩人處理警情。
“大爺,丁晉康一般會去什麼地方?以前有過這麼晚不回來的記錄嗎?”潘向前着急地問。
見老人有些茫然。潘向前亮明身份:“我是溪頭鎮派出所的民警潘向前,白天,我見過丁晉康。”
老人瞬間瞪大眼睛:“在哪裡?”
“在學校”潘向前将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揀緊要的說了一下,隐去了丁晉康長期被霸淩的事。
老人捶胸頓足,眼淚洶湧:“我家小康是不是又被欺負了?他都這麼可憐了,怎麼那些同學還欺負他。警察同志,你說這是為什麼?”
“他媽媽還在的時候,那些同學就欺負他。我兒媳婦是個敢說敢做的,跑了幾次學校,那些個同學才消停些。可他媽媽也是個福薄的,突發腦溢血,就這麼撇下小康和他爸走了。”老人抹了一把淚,“遭罪喲,孩子夜裡常做惡夢,不是喊着‘别打我’,就是哭着叫‘媽媽’。”
潘向前心情有些沉重,靜靜地聽老人傾訴。
“大爺,丁晉康媽媽的墓地在哪兒?”潘向前腦海裡突然閃現一個念頭。白天的時候,那幾個霸淩的同學提到了他的媽媽。
“在村尾十裡地的一片小山上。”老人好像也恍然大悟,“難道?”
“大爺,您帶路。”潘向前說。
等衆人急急趕到,借着月色,見一小土堆旁,真有一個人蜷縮在那兒。
潘向前壯着膽三兩步上前,在距離對方1米左右堪堪停住。
這哪是小土堆,這是一座墳,穿着校服的丁晉康雙手環抱着壘起如小山丘般的墳墓,就像張開雙臂要抱住他心底最柔軟最想依賴的人一樣。
陡然間,潘向前感覺鼻子酸漲,他慢慢靠近,輕輕喊了聲“丁晉康”,緊跟其後的江然發打開手電筒,見到這一幕,也是瞬間僵住了。
眼前呈擁抱的姿勢,并沒有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得猙獰可怖,相反,一種難以名狀的心痛感直沖天靈蓋。
丁晉康的身體動了一下,他緩緩擡頭側過布滿淚痕的臉:“我來看看媽媽,找她說說話!”
丁晉康的爺爺用衣袖一遍又一遍擦着眼淚,潘向前跨前一步,支起丁晉康的腋下,将他攬到自己身旁,哽咽道:“小康,咱們回家!”
夜幕下的月色淺淺淡淡,映射在每個人身上,投下一個個模糊的影子,半大的孩子孤獨地依靠在潘向前身側,踽踽獨行的他,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依靠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