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伯爵府張紅挂彩風光迎新三夫人進門。賓客盈門,高朋滿座,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衆人全都心照不宣默契地不去提死去的兀顔氏及被抄家的兀顔将軍府。
沈棠站在角落裡侍候,聽着酒杯碰撞聲,吆喝聲,賀喜聲還有行酒令的聲音,想起了娴妃。
酒宴過後,她找到池長青。
“能不能救救娴妃?”
“她不會為奴的,頂多等孩子生下來後被送入另一個高官家裡做妾。”
被擄來上都的大嶽妃嫔無非兩條路,要麼自盡要麼受辱,娴妃既然選擇了後者,就一定做好了準備。
“不過我聽說南嶽已經派使者前來商量贖回娴妃之事了,放心,她一定不會死。”
趙槁沒有錢給抗錦軍做軍饷,卻有錢偏安一隅聲色犬馬,更是花巨額金銀要贖回娴妃。
“他已經殺了兩位幫着七皇子讨要軍饷的大臣了,朝中再無人敢提。”
池長青望着南方,攥緊了拳頭,“當初便是他害死了碧痕,如今半壁江山在他手中早晚也要被拓錦人拿下。”
“那不如你借此機會回到南嶽去,幫七皇子推翻趙槁。”
她知道池長青一直都胸懷社稷,如今遇到這機會更是難得。
“之前我遇見過七皇子,他說你我都自有一番天地,想來那時他就很器重你,你逃出去投靠他的麾下,必然能實現之前的抱負。”
沈棠想起那晚她進宮見了貴妃出來巧遇趙喆,她本來興沖沖地想回家告訴池長青,結果卻被他抛棄。
“我們一起回去。”池長青隔着磚縫伸過手,想要握住沈棠,被她躲開。
“我不想回去,我隻想離開這裡,帶着貴妃一起離開,送她回去。”
在上都的日日夜夜裡,沈棠每一天都想着要去南洋專心她的香料生意。經曆了生死,她才發覺自己最愛的還是制香。
“我如今隻想繼承阿娘遺志,再無旁的想法。”
沈棠說這話時,臉上不帶一絲波瀾,池長青知道她的心已經随着完顔骨都的離開一起死了。
他望着沈棠空洞的表情,手捂住胸口,隻覺得有無數股寒風灌進那幾十處大大小小的傷口裡,扯開瘡疤,露出血肉,将他撕成無數塊,飄散在空中,随着冷風不知飄散到何處。
“棠棠,”池長青張了張嘴,但終究沒能說出後面的話來。
他想說再給我一次機會,又覺得自己不配。他想向沈棠表達心意,又覺得說了也沒用。他其實有一肚子的話要告訴沈棠,可話到嘴邊自己又覺得不妥,與其說出口,還不如爛在肚子裡。
沈棠把磚塊塞回去,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
池長青倚着冰冷的牆,用隻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說:“棠棠,我會一直等着你”
伯爵府繼娶親後又迎來第二樁喜事,二公子殿試登科,高中探花,胸戴紅花打馬遊街。
兀裡仲德兌現承諾,力主将沈棠配與池長青,當晚就給二人辦了婚事。
而二人的婚房還是從前沈棠住的房間。
沈棠望着房中未變的陳設,床榻上池長青從自己房中抱過來那床棉被,還有屋中唯一新添的一根紅燭輕笑出聲:“沒想到你我又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