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遠站在原地，瞧着孟秀花那紅腫的眼睛和臉上清晰的指印，滿心都是疑惑。
在他的認知裡，除了孟秀花的丈夫湯富松，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對她動手。
可湯富松自己都殘廢了，生活還得靠孟秀花照料，怎麼就不懂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陪伴，難道真不怕孟秀花一狠心，棄他而去，跟了别人？
“大兄弟，你咋來了。”孟秀花瞧見司明遠，努力地調整着情緒，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嘴角扯出一抹極為勉強的笑容，那笑容裡滿是苦澀，仿佛藏着無盡的委屈。
“我娘今兒炸了些小魚，知道你們兩口子愛吃，特意囑咐我給你們送點兒來。”司明遠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裝着小魚的布袋遞了過去，臉上挂着和善的笑意，試圖讓這略顯壓抑的氛圍輕松些許。
“哎呀，太感謝嬸子了，還惦記着我們。”孟秀花伸手接過布袋，動作有些遲緩，随後側身把司明遠往屋内讓，提高了些音量喊道，“富松，大兄弟來看咱們了，快招呼着。”
司明遠擡腳走進屋内，朝着炕邊走去。
當看到湯富松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微微一怔。
好家夥，這湯富松的臉咋也腫得跟發面饅頭似的？難不成是兩口子打架，孟秀花還手了？可這也不像啊，孟秀花看着不像是那般潑辣的性子。
“老弟啊，我就知道我這眼睛沒看錯人，你打小就是個實誠、講誠信的漢子！”湯富松重重地歎了口氣，那聲音仿佛從心底最深處擠出來的，帶着無盡的悲涼，“我現在這日子，過得是一點指望都沒了，感覺就像掉進了無盡的黑洞，咋爬都爬不出來。”
“富松哥，這是咋了？咋突然這麼悲觀，前兩天見着你，精氣神兒還不錯呢。”司明遠心裡清楚，這大概率是兩口子鬧矛盾了，但他并不想貿然摻和進人家的家務事裡，隻是想着能幫忙把這緊張的夫妻關系緩和緩和。
“啪！”湯富松猛地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聲響在這不大的屋子裡格外刺耳。
司明遠心裡“咯噔”一下，着實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了，但他還是強忍着沒吭聲，暗自猜測，莫不是湯富松後悔動手打媳婦，心裡自責，才出此下策？
“唉，老弟，不怕你笑話。
我那方面不行的事兒，現在可好，全村人都知道了，走在村裡，背後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就沒斷過，都笑話我是沒根的男人，是被閹割了的廢人呐！”
湯富松說着，臉上的痛苦愈發明顯，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你說，知道我這缺陷的，除了你嫂子，還能有誰？肯定是她管不住嘴，給說出去的！”
“我真沒有！”孟秀花眼眶裡瞬間蓄滿了淚水，那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顯得無比委屈，“我對天發誓，真的沒跟任何人講過這事兒，我咋會幹那種丢人的事兒！”
“不是你還有誰？咋，是不是看我殘廢了，日子不好過，就動了跟我離婚的念頭？要是有這想法，你就痛痛快快說出來，别藏着掖着！”
湯富松此刻極其在意自己在村裡的名聲，那名聲就像他最後的尊嚴，被人無情地踐踏在腳下，“還是說，你就盼着我早點死，好擺脫我這個累贅？”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真沒跟别人說！你要是死活不信我，這日子咱倆也别湊合過了，沒啥意思！”孟秀花被冤枉得厲害，情緒也徹底爆發了，聲音都帶着些顫抖。
“不過就不過，離了婚，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湯富松也是在氣頭上，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離就離，誰要是反悔，誰就是孬種，就是縮頭烏龜！”
好家夥，這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當着司明遠的面，就這麼吵得熱火朝天，火藥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