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如同一片羽毛,在他心湖上輕輕一拂,轉瞬即逝。
“哥哥,”陳平玉似乎察覺到陳平川所想,她仰着臉,小聲解釋道,“靜姝姐姐說她家中有事,來不了了。她讓我告訴你,一路順風。”
陳平川點點頭,沒再多問,轉身,利落地登上了馬車。
同一時刻,廬州城最大的慈安寺内,香煙缭繞,鐘磬之聲悠遠肅穆。
張靜姝獨自一人,跪在冰冷的蒲團上。她褪去了一身錦衣華服,穿着素雅的衣裙,雙手合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誠與莊重。
她仰頭望着那尊寶相莊嚴的泥塑金身,在心中默默許下宏願。
“信女張靜姝,誠心祈求諸天神佛、滿殿菩薩保佑,願陳平川此去京城,前路無災,後路無險,一路平安。願他春闱高中,金榜題名,蟾宮折桂。若此願得成,信女信女願吃齋一年,誦經千遍,為他祈福還願。”
馬車辘辘,一路向北。
江南水鄉的秀麗風景,漸漸被北地蒼茫遼闊的景緻取代。
官道之上,車隊行進,陳平川不時能從車窗看到道旁蜷縮着的身影。那些是衣衫褴褛、面黃肌瘦的流民,他們或麻木地倚靠着枯樹,或一家人擠在一起,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書本上冰冷的“生民之苦”四個字,從未像此刻這般,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裡。
這讓他“為生民立命”的念頭,在胸中愈發滾燙而堅定。
商隊領隊的是王镖頭,一個四十多歲,臉膛被風霜刻畫得黝黑的漢子。
他行走江湖多年,經驗老到,對這位年少沉穩的解元公很是敬佩,一路上照料得十分周到。
這日傍晚,殘陽如血,天色迅速暗沉下來。
商隊行至一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偏僻山林。
王镖頭看了一眼天色,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今晚怕是趕不到下一個鎮子了,弟兄們打起精神,前面有個驿站,大家今晚就在那歇腳,不可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