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叔不知何時無聲地來到她身邊,伸出粗糙的手,不停地比劃着。
可鳳三娘卻像丢了魂兒一樣,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她隻是死死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那扇門仿佛成了一道生死界限,隔開了她與那個被她親手推向深淵的人。
她怕了。
平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到害怕。
怕自己真的,親手殺了他。
那個用智慧為山寨帶來新生,用言語點亮她心中迷茫的少年。
接下來的三天三夜,鳳三娘寸步不離。
她固執地守在陳平川的床邊,學着郭大媽的樣子,笨拙地為陳平川擦拭身體,為他更換傷藥。
那雙握劍時穩如磐石、殺人時幹淨利落的手,在觸碰到傷口時,卻抖得厲害。
喂陳平川湯藥時,也是仔細吹了又吹,生怕燙到他。
往日裡那個英姿飒爽、令山匪聞風喪膽的黑風寨大當家,此刻卻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般手足無措,讓旁邊看着的郭大媽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又是歎息又是心疼。
第四日清晨,一縷金色的陽光掙脫雲層的束縛,透過窗棂斜斜地照了進來。
陳平川終于悠悠轉醒。
眼皮沉重如鉛,他費力地掀開一條縫,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伏在床邊睡着的鳳三娘。
她眉頭緊緊鎖着,似乎在夢中也擺脫不了夢魇的糾纏,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帶着一種褪去堅硬外殼後的脆弱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