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有金銮殿上刀光劍影的肅殺,卻更令人感到窒息。
尤其是對景帝而言,他不喜歡這裡。
當今皇太後梁氏,身着一襲繡工繁複的鳳穿牡丹常服,慵懶地倚坐在鋪着明黃軟墊的寶座之上。
她并未看向任何人,隻是垂着眼簾,盤着一串光澤圓潤、成色臻至完美的東珠手串,珠子與珠子碰撞,發出極輕微的、玉石相擊的聲響。
她的旁邊,一品國舅梁越端端正正地站着。
他肩膀微微聳動,臉上交織着滔天的委屈,仿佛是為國為民、卻蒙受了天大冤屈。
而站在對面的景帝,就像霜打茄子。
剛才金銮殿上,那一股怒火與殺氣,早已不見,隻餘下怯懦與無力。
“皇帝!”
梁氏并未擡頭,聲音不高不低,輕飄飄的,卻讓景帝的心口發悶,額頭冒汗。
“你為何要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将你的胳膊肘拐到外面去,來誣陷你的親娘舅?”
景帝深呼吸,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母親。
“母後!人證物證俱在,刺客周孝已經畫押招供!樁樁件件,皆是實情,兒臣絕無半句虛言!”
說完,雙手捧起那份供狀。
梁氏懶懶地撩起眼皮。
那雙保養得宜、眼角不見一絲細紋的鳳眼裡,帶着冰冷與厭煩。
她甚至沒有伸手去接,隻是輕蔑地、微不可察地擡了擡下巴。
旁邊侍立多年的老嬷嬷立刻心領神會,躬身上前,從景帝手中接過那份供狀。
可她未呈給太後,而是在太後冰冷的注視下,手臂一揚,直接将那份被景帝視若翻盤利器的紙張,如同廢紙般,丢進一旁的火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