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耀邦不甚在意,彎腰擺正她的拖鞋,口中應着,“别去想噩夢,明天就忘光了。”
“那不是噩夢,那是我丢失的記憶。”
褚嫣一句話,褚耀邦弓着身體僵在原地,緩緩擡頭。
視線相交,他有些緊張,“嫣嫣,你說什麼。”
褚嫣言簡意赅地陳述,“爸,我小時候,被綁架過。”
褚耀邦抓住床沿站直身體,冰涼的金屬護欄握在手心,刺激得他快速恢複理智。
“嫣嫣,那是噩夢,别多想。”
“爸爸,不必瞞我,綁我的人是你的仇家對嗎?我想起來好多事情,但現在腦子裡還很亂,很多畫面都沒有拼湊完整,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很幸運,有個男孩救我離開,我跑出去了,他卻摔斷了腿,我當時扔下他了,爸爸,我是混蛋”
褚耀邦從一開始的心虛,到越聽越困惑,扶起女兒的肩膀,眉宇凝重又不解。
“嫣嫣,哪有什麼男孩,你記錯了”
“爸爸向你坦白,那樁綁架案發生在你五歲,是爸的仇家沒錯,歹徒因為分贓問題發生内讧,在造船廠互相開槍掃射,死了兩個,逃了一個,你被他們打暈藏在蘆葦蕩,最後警察救了你”
“不是這樣!”褚嫣坐起來,起得太猛,頭痛欲裂。
“是我自己不辨方向,逃進了蘆葦蕩,我聽見槍聲我以為那個救我的男孩被他們殺了我無法原諒自己我吓壞了”
她嗓音顫抖,破碎,粗粝如沙。
褚耀邦是真的懵了。
警方結案時,案情說明白紙黑字,他壓根沒聽說過這樁綁架案有兩個受害人。
“嫣嫣,你記錯了”
褚嫣面色慘白,自顧自地笑,“幸好他沒死,幸好他還活着”
“你怎麼知道他還活着?”
“那個小男孩,是郁白。綁架和斷腿的無妄之災,都是因我們而起。”
褚耀邦瞳孔緊縮,身體僵直,震顫。
“爸爸,我們褚家,害慘了他。”
褚嫣靜靜凝望父親。
悲喜不辨。
平靜的深海之下,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