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何老二重新走了出來。
他手裡多了一件用破舊棉布裹着的長條物件,從那鼓鼓囊囊的形狀判斷,正是平日裡輕易不示人的殺豬刀。
老漢身上已經套了件厚實的舊棉襖,頭上戴着頂油光锃亮的狗皮帽子,帽耳朵耷拉下來,護着臉頰。
他幾步就跨出了院門,動作利索。
“走,前頭帶路,我去看看你那狍子。”
陳誠胸口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長長籲出一口氣,趕緊又把肩上的魚遞過去:“何叔,這魚您先拿着。”
何老二擺了擺手,沒接那魚。
“等我親眼見着狍子再說。少廢話,走吧。”
說完,他邁開步子,當先朝村外走去。
風雪依舊刮得緊。
兩人一前一後,腳下積雪咯吱作響,朝着陳誠家方向走去。
雪粒子抽打在臉上,生疼。何老二攏了攏衣領,悶聲走了好一段,才突然開了口:“秦天賜那事,村裡都傳遍了。”
陳誠嗯了一聲,腳下步子沒亂。
“他帶人堵我家門,想搶狍子,嘴巴不幹淨。”陳誠的聲調沒什麼起伏,“我給了他一刀。”
何老二從鼻子裡哼了聲:“那小王八犢子,是欠收拾。不過”
話到嘴邊,他又頓住了,側頭瞥了陳誠一眼,那神情裡多了點什麼,說不清道不明:“你小子,以前可沒這股子狠辣勁兒。”
陳誠沒接話,雪花落在他有些散亂的頭發上,悄無聲息地化了。
“何叔,人總是會變的。”他聲音不高,卻很沉。
“最好是往好道上變。”何老二嘟囔了句,不再多言,隻是默默加快了些腳步,天色陰沉得厲害。
拐過幾個彎,陳誠家那有些破敗的院子總算到了。
院子當間的雪地上,一隻肚子滾圓的傻狍子直挺挺地躺着,皮毛在風雪裡依舊顯得油光水滑。
何老二快步走上前,直接蹲下,伸手就去撥弄狍子脖頸處的皮毛。
他看得仔細,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
“嚯!好家夥!”何老二猛地站起身,拍掉手上的雪沫子,語氣裡滿是遮不住的驚歎,“這玩意兒,少說也得三十來斤!套得真利索,脖子上一道清晰的勒痕,一點沒糟踐!”
他扭頭看陳誠,啧啧稱奇:“你小子,行啊!這手氣,絕了!”
“何叔,咱把它吊起來?”陳誠指了指院角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樹。
兩人合力,費了些周折,總算把沉甸甸的狍子用粗麻繩捆了,吊在那老槐樹虬勁的橫杈上。
何老二将那用破舊棉布層層包裹的長條物件遞給陳誠,自己則識趣地退開了兩步。
“你來,還是我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