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吧?”陳誠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般砸在衆人心頭,“你這左胳膊,使勁兒的時候,總覺得空落落的,比右邊差了一大截。偶爾猛地擡個手,或者搬個重點的東西,肩膀頭裡頭,是不是還得‘咔吧’響一聲,跟着就是一陣鑽心的疼?”
陳誠每說一句,那壯漢的身子就哆嗦一下,臉上的汗珠子也跟着往下滾。
這下,不光是那壯漢,連雷六都坐直了身子。
“最關鍵的,”陳誠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你那傷口裡頭,當初怕是留了東西。”
“獠牙那玩意兒,勁兒多大?骨頭但凡碰上,裂幾道縫,掉幾塊渣,尋常事。”
“那些碎骨頭渣子,沒弄幹淨,才是你這毛病去不了根的禍首。”
話音一落,屋裡死寂。
那壯漢額上的汗“唰”就下來了,嘴唇哆嗦着,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他死命地揉着自個兒左肩,那架勢,活脫脫就是陳誠說的那麼回事兒。
“你你咋曉得的?”半晌,壯漢嗓子眼兒裡才擠出幾個字,又幹又澀,滿是不敢信。
雷六捏着太師椅扶手的手指節發白。
他這輩子風浪見得多了,什麼邪乎人沒碰過?
可就這麼瞅幾眼,把人陳年舊傷說得一清二楚,連根子在哪兒都給刨出來的,他雷六是頭回見!
這他娘的哪是眼力好,這是活神仙手段!
陳誠嘴角勾了勾:“六爺,各位哥哥,我陳誠就是個山裡打獵的粗人。”
“成天跟林子裡那些畜生磨,磕着碰着是常事。”
“看得多了,也就琢磨出點門道。”
他轉頭對着那還愣着的壯漢:“這位大哥,你這傷,要是信我陳誠,我倒是有個方子。”
“不敢打包票說能除根,可讓你往後陰天下雨不受那活罪,平日裡動彈利索點,估摸着還成。”
這話一出來,屋裡好幾個人抽氣的聲音都岔了,險些嗆着。
不光能瞧出來,還能治?!
雷六“霍”地一下從太師椅上彈了起來,直勾勾地杵着陳誠,半晌沒能吐出一個字。
這小子,一上來就掀他雷六的老底,講價錢更是寸土不讓,現在又亮出這麼一手神神叨叨的能耐!
這哪裡是什麼山裡來的土包子,這他娘的是條過了江的強龍,深淺都叫人摸不着底!
角落裡,那旗袍女人撥弄算盤珠子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她微微擡起頭,那張平日裡總挂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臉,此刻竟繃得有些緊,視線全鎖在陳誠身上。
紅唇翕動,像是有話要說,最終卻隻是抿了抿,又咽了回去。
雷六從太師椅上站起,就那麼直直地盯着陳誠。
屋子裡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隻有那叫大壯的漢子粗重的喘息聲,一聲比一聲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