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擡舉我,是因為我這顆腦子還算好使。”陳誠跪得筆直,頭微微擡起,直視着雷六,“六爺想讓我死,也是因為這顆腦子,讓您睡不安穩。”
蘇媚嗤笑一聲,扭着腰肢蹭到雷六身邊:“六爺,奴家怎麼聽着,這像是在表功呢?翻來覆去,不就是覺得自己功勞大,死得冤枉嘛。”
陳誠不理她,自顧自往下說:“所以,我這條命值錢的地方,就在這顆腦子上。我要賣的,就是它。”
“哦?”雷六終于來了點興趣,他踱出門口,在廊下來回走了兩步,“說下去。”
“我死,對六爺來說,不過是少了一個讓您心煩的人。可您手底下,也少了一把偶爾能派上用場的刀。這筆買賣,您小賺,但不多。”陳誠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溫度。
“可如果,我不死呢?”
“我不死,但從今往後,您手底下,多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一個隻知道埋頭種地的廢物。這顆讓您睡不着的腦子,廢了。您不但能睡得安穩,還能落一個寬厚待下的好名聲。這筆買賣,您大賺。”
“廢了?”雷六停下腳步,眯起眼,“嘴上說廢了,誰信?”
“我證明給您看。”陳誠一字一頓,“我帶着家眷,回鄉下,買幾畝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您可以派人,随時随地去看。一年,兩年,十年。我陳誠,但凡動了一點不該有的心思,不用您動手,我自裁于您面前。”
“說得比唱得好聽。”蘇媚在旁涼飕飕地插嘴,“這叫以退為進。今兒放你走了,明兒這省城裡,指不定就冒出個什麼‘白狼幫’、‘猛虎幫’,到時候,六爺您可就真睡不着了。”
刀疤向前踏了半步,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陳誠卻笑了。
“蘇老闆說得對,空口白話,沒人會信。所以,在廢掉這顆腦子之前,我想用它,為六爺做最後一件事。就當是我賣命的訂金。”
雷六的眉毛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
“六爺,”陳誠的聲音壓低了,“您清了野狼幫,又拔了周扒皮這根釘子,城西的地盤,如今是鐵闆一塊。但您想過沒有,南城碼頭那批貨,真正的買家,為什麼到現在屁都不放一個?”
雷六的瞳孔猛地一縮。
陳誠緊接着說:“那批貨,不是普通的煙土,是槍!能吃下這批貨的,絕不是省城裡的小魚小蝦。他們跟野狼幫約在黑瞎子嶺交易,結果野狼幫全滅,貨卻不見了。他們不急着找貨,也不急着找您這個‘黑吃黑’的人。這像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