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承載着他全部希望和恐懼的木闆車,在他的拖拽下,猛地一震,車輪碾過院子裡的泥土,發出一陣沉悶的“咯吱”聲,沖破了籬笆院門,決絕地,一頭紮進了村外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夜色如墨,山路崎岖。
下河村,今夜無眠。
夜,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車輪碾過碎石的“咯咯”聲,和陳誠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在空曠的山野裡回蕩。
山路比他想象的更難走。
黑暗中,他看不清腳下的路,隻能憑着記憶和本能,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沖。
每一次,車輪颠簸,闆車上傳來的,就是郭曉瑩一聲痛苦的呻吟。
那聲音,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他不敢停,一秒鐘都不敢。
他知道,每耽擱一秒,曉瑩和孩子就多一分危險。
汗水很快就濕透了他的後背,黏糊糊地貼在身上。胸口那股熟悉的沉悶和刺痛,又開始翻江倒海地湧了上來。
他喉嚨一癢,一股劇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沖口而出。
“咳咳咳”
他咳得彎下了腰,整個人都劇烈地顫抖起來,眼前陣陣發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陳誠你你還好吧?”闆車上,郭曉瑩虛弱地問。
“沒事!”
陳誠死死咬住舌尖,用劇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他直起身,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啞着嗓子吼道,“我好的很!你坐穩了!”
他重新把力量灌注到雙腿,拉着車,繼續往前狂奔。
他感覺自己的肺,像一個被燒紅的鐵塊,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燒般的疼痛。
身體裡的力氣,在飛快地流失。
那雙曾經能拉開幾百斤強弓的腿,此刻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可他不能倒下。
他身後,是他的女人,和他未出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