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饷還得被層層盤剝,最後落手裡的銅錢連買鹽都不夠。
如今跟着林川,輔兵每日兩頓餅子粟米粥管夠,粥裡能看見實打實的米粒,餅子也是新麥磨的面,咬一口帶着麥香。戰兵更了不得,每伍每天加一斤肉,雖說多是曬幹的馬肉條子,可嚼在嘴裡有油星子,幹活時膀子都比從前有力氣。
“他娘的,這比給地主家扛活強百倍!”
輔兵裡的老光棍李三捧着碗,拿着筷子直感慨,
“上回給王員外家割麥子,每日才給倆窩頭,還得看管家臉色!”
“那是咱總旗仗義!”
王鐵柱咬着馬肉條子,腮幫子鼓得老高,
“昨兒俺瞅見他自個兒碗裡的肉比咱還少,問他咋回事,他說’當官的先挨餓,當兵的才肯幹’!”
老兵們更是心知肚明。
從前打仗,别說賞錢了,連繳獲的皮子都得上繳。
邊軍的饷銀是比府兵高。
可兵是兵,将是将,層層克扣下來,發到手裡的也就那麼一回事兒。
要不之前張伍長怎麼敢明目張膽地搶軍功呢?
如今跟了林總旗,上頭按軍功給的賞銀,總旗竟然足額發到手裡!
上哪去找這麼好的頭兒?!
最讓村民們眼熱的,是戰兵和輔兵的體面。
從前出門,若是見了府兵都得低頭哈腰,如今走在村裡,腰杆挺得筆直,連說話都敢扯着嗓子喊。張嬸家的小子才十四,硬是擠進打鐵隊,跟了趙鐵匠當學徒,逢人就顯擺腰間的皮圍裙:“總旗說了,等學會打三棱箭,下月給俺漲半口糧!”
這日晌午,趙鐵匠的新爐子開爐。
林川站在一旁,看着通紅的鐵水倒進模具,輔兵們圍在四周稀罕得不行。
胡大勇湊過來:“總旗,照這麼個整法,咱兜裡的銀子撐不過半月啊。”
他這話不虛。
自打兵舍開建、新爐起造,買炭、買鐵、買糧、買肉,流水般從錢袋裡往外淌。
饒是上回衛城驗功得了賞銀,也架不住這般折騰。
也難怪他整日擰着眉頭。
自林川點他做鐵林堡的“大管家”,這老小子便跟變了個人似的。
每日攥着算籌蹲在賬房裡,連兵舍漏了片瓦都要在賬本上畫個記号。
此刻他腰間别着牛皮賬本,指節敲得賬本“啪啪”響:
“昨兒新到的百斤炭,老趙說了,才夠開三爐還有那幾個新來的輔兵,飯量大得跟牛似的,衛城大營也沒這麼好的待遇”
林川擺了擺手,打斷他的抱怨:“糧饷之事,王戶部怎麼說?”
“這個”胡大勇表情複雜起來。
“你啥時候婆婆媽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