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秋冷冷看着他:“父親如何打算?”
秦知縣嗫嚅道:“為父想上表辭謝”
“辭?”秦硯秋蹙起眉頭,“吏部钤印的文書,父親當是兒戲麼?”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
“此事林大人知道嗎?”
“今日才到的文書,為父還沒來得及”
秦硯秋望着父親躲閃的眼神,忽然鼻尖微酸。
“所以父親是想着讓女兒去探林大人口風?”
秦知縣嘴唇顫抖片刻,點了點頭。
“父親,女兒去找林大人之前,有些話不得不問。”
秦硯秋說道,“記得小時候,父親常抱着女兒坐在後院的石階上,指着檐下’明鏡高懸’的匾額說’為官一任,當以民心為鏡’。”
秦知縣身形微微一晃。
“後來”她眼中泛起水光,“父親開始計較起錢銀的數目,為士紳強占的良田作保,甚至默許他們在赈災糧裡摻沙女兒每夜望着父親書房的燈,總覺得那燈下坐着個陌生人。”
窗外忽然刮起一陣風,卷着落葉拍打窗紙。
秦硯秋落下淚來:“可這些時日,女兒見父親深夜伏案勘驗刑名,晨起親巡河堤,又召集士紳城外施粥安頓流民恍惚又見當年那個抱着女兒的爹爹”
幾滴濁淚砸在青石磚上。
秦知縣佝偻的背脊劇烈顫抖起來。
“女兒隻問父親一句。”
秦硯秋上前一步,攥住父親的手,“此刻父親心中,可還裝着當年的赤忱?”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秦知縣佝偻的背脊忽然一顫,慢慢、慢慢地挺直。
他用力握住秦硯秋的手,喉結滾動數次,卻說不出話來。
父女倆人相對而立,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