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知掀開車簾,青灰色的城牆陡然撞進眼簾。
三年前他押解稅銀入城時,隻記得城樓上的戍旗獵獵作響。
如今以同知身份赴任,才真正看清這座邊塞雄城的全貌。
五丈高的城牆全用黑石壘就,女牆齒堞間探出密密麻麻的弩床鐵戟;護城河引的是活水,河面浮着帶刺的鐵蒺藜網;城門洞上方,“鎮山門”三個漆金大字已斑駁剝落。
“大人,這就是鎮山門。”老衙役指着城門上方的匾額,“上月剛換了新的千斤閘。”
秦同知微微颔首。清平縣的城牆不過兩丈高,城門是用厚木闆包鐵皮做的。而眼前這座邊塞雄城,光是甕城就比清平縣衙還要大上三倍。
馬車在城門前停下。
秦同知取出吏部文書,守門的把總仔細驗看後,突然恭敬起來:“原來是秦大人。張參将吩咐過,您到了直接去府衙,不必排隊。”
秦同知心頭一動。
他不過是個新上任的同知,張參竟然特意關照。
想來,是因為此前與張員外的關系
目光掃過城門處,發現尋常百姓入城都要解衣搜檢,而幾個軍漢卻暢行無阻,領頭的還朝把總抛去一袋銅錢。
入得城内,喧嚣聲撲面而來。
沿街店鋪的幌子在風中翻飛,鐵匠鋪裡傳來叮當的打鐵聲。街上人頭攢動,賣菜的、挑着柴的、抱着孩子的、要飯的。一隊府軍押着十幾輛糧車往北而去,青石闆上已經碾出了深深的轍印。幾個稅吏正在茶肆前清點賬目,算盤珠子打得噼啪作響。
這與清平縣的市集截然不同。
那裡最熱鬧時也不過是糧行前的讨價還價,何曾見過這般車馬粼粼、兵甲森嚴的景象?
“讓開!讓開!”
一隊騎兵疾馳而過,行人紛紛避讓。秦同知注意到他們腰牌上的紋飾。
是西梁軍的标記。
這些人馬雖不在城中常駐,但影響力顯然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