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
市裡的作文比賽組委會,很快就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小小的聲明,以參賽作品内容存在争議為由,收回了頒發給譚清清的一等獎。
之前刊登過清清童話故事的兒童報社,也立刻發表文章,表示将對所有稿件的背景進行更嚴格的審查,匆匆撇清了關系。
一時間,譚雨桐和清清,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市重點小學的教導處裡,幾個老師正對着一份報紙,唉聲歎氣。
“這孩子可惜了。”
“現在外面鬧成這樣,咱們學校的聲譽要緊啊。”
那個曾經親自上門邀請譚雨桐的張主任,手裡捏着清清的入學申請,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撥了出去。
“喂,是部隊的陸營長嗎?我是市重點小學的關于譚清清同學的特招入學名額,我們學校可能需要重新考慮一下。”
陸彥成跟部隊裡請了假,整個人像個連軸轉的陀螺,幾乎是腳不沾地地在外面跑。部隊大院裡那些風言風語,早就傳得不像樣了。說他被狐狸精迷了心竅,為了個聲名狼藉的女人,連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這些話,他聽見了,隻當是耳旁風。
冰冷的鐵門上,那扇小小的窗口又一次被拉開。
陸彥成眼底下是掩不住的青黑,嘴角那塊淤青還沒消,看着有些狼狽。他把外頭那些事,都撿着說了。
“毛紡廠那邊,錢廠長把你開除了。市重點小學也打來電話,撤回了清清的入學名額。”
他看着譚雨桐,聲音很沉,怕哪個字說重了,會變成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譚雨桐靠着冰冷的牆,聽着這些,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早就麻了。工作,名聲,這些東西,跟清清比起來,什麼都不是。
陸彥成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個小本子,翻開。
“我仔細查了你家的門鎖,有被細鐵絲撬過的痕迹,很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應該是趙滿婷趁你不在家,偷偷配了鑰匙,又不想讓人發現,就僞造了現場。”
他頓了頓,繼續說:“還有,我們控制住的那個護士劉娟,雖然嘴硬,但我們查了她的賬,就在清清出事的前一天,有人匿名給她彙了一大筆錢。這些證據,都能串起來,指向趙滿婷。”
譚雨桐的眼睛裡,終于亮起了一點光。
“但是,”陸彥成話鋒一轉,那點光又黯了下去,“這些證據現在拿出去,太單薄了。趙滿婷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說是我們栽贓陷害。她現在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烈士遺孤奔走呼号的英雄,輿論全在她那邊。我們沒有一擊必殺的把握,就不能輕易動手。”
他合上本子,看着譚雨桐,一字一句地說:“關鍵,還是得等清清醒過來。隻有清清親口指認,才能把趙滿婷釘死。”
清清
這兩個字像一根針,狠狠紮進譚雨桐的心裡。她一想到女兒小小的身體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了管子,就疼得喘不過氣來。
不行。
她不能就這麼幹等着。
再等下去,趙滿婷那個女人,就要把所有的路都給堵死了。
譚雨桐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沖到那扇小小的窗口前。
她雙手死死地攥住冰冷的鐵欄,指節繃得發白,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裡,像是被什麼東西重新點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