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是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塊肉,疼得他呼吸都頓住了。
一個把他往外推,一個拼了命地往他懷裡鑽。
他到底該信誰?
就在他腦子亂成一團漿糊的時候,一輛吉普車一個急刹,停在不遠處。
車門推開,陸彥成跳了下來。
他穿過竊竊私語的人群,沒看任何人,徑直走向那棵大槐樹。
走到箱子前,他站定,脫下了頭上的軍帽,夾在臂彎裡。
然後,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沒有數,厚厚的一沓,全塞進了那個開口裡。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在譚雨桐的旁邊站定。
一句話沒說。
可那姿态,已經說明了一切。
沈昭寒死死盯着那一幕,眼珠子都紅了,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好啊好。”
他轉身就走,撞開擋在身前的人,背影裡全是被人當衆羞辱的狼狽。
陸彥成站在譚雨桐身邊,就像一棵沉默的樹,什麼都沒說,卻擋住了所有射向她的、不懷好意的視線。
譚雨桐沒去看沈昭寒,也沒去看陸彥成。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那個捐款箱前,對着人群裡幾個上了年紀的、同樣是烈士家屬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幾位阿姨,嫂子們。今天我站在這兒,不是為了我自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趙滿婷妹子之前做的那些事,我不怪她。”
這話一出,底下又是一陣騷動。
“我就是心疼。”譚雨桐的眼圈紅了,“我心疼那些為了我們,連命都不要了的英雄。他們走了,就留下一世的清名,不能就這麼被人拿來當成算計别人的工具,更不能成了某些人騙大夥兒同情心的幌子啊!要是讓地底下的人知道了,該多寒心?”
她沒提一個髒字,可每個字都把趙滿婷那張烈士遺孀的皮,給刷得幹幹淨淨,露出了底下那點自私的、肮髒的算計。
人群裡,一個前兩天還帶頭給趙滿婷捐錢的軍嫂,一巴掌就拍在了自己大腿上。
“哎喲我這個豬腦子!讓那個姓趙的給耍了!”
“可不是嘛!虧我還覺得她可憐,把家裡給孩子買糖的錢都拿出來了!合着人家拿咱們當槍使呢!”
“還烈士遺孀,她這麼幹,她對得起她男人嗎?!”
先前對趙滿婷有多同情,現在對她就有多厭惡。人心裡的那杆秤,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徹底倒了過來。
這股風,很快就吹遍了整個家屬院,甚至吹到了部隊外頭。
趙滿婷跑了,公安局那邊下了通告,說她涉嫌多項罪名,正在追查。這一下,更是坐實了她做賊心虛。
供銷社裡,幾個軍嫂正圍着櫃台,一邊挑着布料一邊說小話。
“聽說了沒?趙滿婷她娘家那邊,公安都找上門去了,說是她之前在衛校處過的那個對象,是個騙錢的小混混,最近又冒出來,跟她還有聯系呢!”
“我的天!這叫什麼?蛇鼠一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