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鋼筆從他沒了力氣的手指間滑落,掉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譚雨桐被這動靜驚得回過神,一扭頭,就看見他靠在椅背上,已經睡熟了。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疲憊的陰影,眉頭就算在睡夢裡,也還是微微皺着。
他怎麼就不知道累呢?
譚雨桐心裡又酸又軟,動作放得極輕,站起身,走到床邊,把清清身上那床薄薄的毛巾被,小心翼翼地抽了出來。
她走回到桌邊,彎下腰,想把被子給他蓋上。
離得近了,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幹淨的、帶着點皂角味的氣息,和他平穩的呼吸聲。她看着他的臉,看着他眼底下那片怎麼也藏不住的青黑,看着他緊抿的嘴唇。
這個男人,總是在她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候出現。
他為她跟人打架,為她賭上前途,為她頂住所有的流言蜚語,現在,又為了她這點破事,熬到三更半夜。
她把被子輕輕地搭在他身上,指尖無意中碰到了他的肩膀,那軍裝底下的肌肉是硬的,滾燙的。
譚雨桐的手像被燙了一下,飛快地縮了回來。
可她的目光,卻像是被黏住了,怎麼也挪不開。她就那麼站着,看着他,心裡頭那點感激、心疼、還有些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混在一起,把她的心給填得滿滿的。
她看得有些入迷,連自己嘴邊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笑都不知道。
陸彥成其實早就醒了。
那支鋼筆掉在地上的時候,他就醒了。
他隻是太累了,懶得動。可接着,他就感覺到一具溫軟的身體靠近了,帶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那床帶着孩子體溫的毛巾被,輕輕地落在他身上,驅散了後半夜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