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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把東西遞過去,就是拿在手裡,裝作在整理的樣子。
那枚銅質的勳章,在車間頂上那排昏暗的燈泡底下,折射出一道微弱的光。
正好就晃到了張保國的眼睛裡。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譚雨桐像是沒察覺,自顧自地翻開那本相冊,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
“我有個朋友,以前也是738部隊的兵。他跟我說,81年那場大水,差點把半個城都給淹了。他說他們那時候,三天三夜沒合眼,泡在泥水裡頭築堤壩,人都快累癱了。”
她頓了頓,擡起眼,看向張保國。
“他還說,那時候,不光是他們當兵的在拼命。好多廠裡的工人,老百姓,也跟着一塊兒上。他說他親眼看見一個機修廠的師傅,水都快淹到脖子了,還背着個小戰士往岸上跑。他說,那樣的老百姓,比他們這些穿着軍裝的,更像英雄。”
張保國的嘴唇,哆嗦了一下。
他那雙常年跟機油鐵屑打交道、糙得像砂紙一樣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
他死死地盯着譚雨桐手裡的那枚軍功章,過了很久很久,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沙啞的字。
“你那個朋友他叫什麼?”
譚雨桐的心跳得像擂鼓,說出來的話卻一字一頓,清清楚楚。
“陸彥成。”
這個名字一出口,張保國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瞬間就變了。
他眼裡的冰碴子好像化了,又好像凝得更深了。
他死死盯着譚雨桐,像是不敢相信。
“你你說他叫陸彥成?”
“是。”
張保國往後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子撞在身後的機器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喃喃自語:“是他難怪”
難怪昨天在陸彥成的宿舍裡,那小子看他的眼神,就跟當年在洪水裡把他從泥潭裡拽出來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