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譚雨桐就把張保國的采訪稿工工整整地謄抄了一遍,交到了王科長辦公室。
王科長看得連連點頭,大手在稿紙上拍得山響。
“好!寫得好!有血有肉,把老張那股子又臭又硬的勁兒,全寫活了!小譚,你這筆杆子,是真有兩下子!”
從科長辦公室出來,譚雨桐感覺腳底下都輕快了不少。
演練的事有了眉目,工作也得到了肯定,壓在心口的那塊大石頭終于被挪開了一角。
可她還沒走到自己的座位,就聽見走廊拐角的茶水間裡,傳來了孫健那陰陽怪氣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她聽個清楚。
“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宣傳部好。您是沒看見,那姓譚的,也不知道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把那個陸營長哄得團團轉。那個張保國,出了名的硬骨頭,我去了多少次,人家連正眼都不瞧我。她倒好,就去了一趟,人就什麼都說了。這裡頭要是沒貓膩,誰信啊?”
另一個聲音在勸他小聲點。
“我怕什麼?”孫健的嗓門反而更大了,“我跟您說,她現在是搭上了陸營長,可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昨天,我親耳聽見她跟陸營長要演練的入場名額,說是要帶張保國去。這叫什麼?這就是假公濟私!利用部隊的資源,去讨好她自己拉攏的人!這種風氣要是不刹住,以後咱們宣傳部成什麼了?成她譚雨桐家開的了?”
譚雨桐站在原地,渾身的血,一點一點地涼了下去。
她攥緊了手裡的稿紙,那平整的紙張,瞬間被她捏出了深深的褶子。
辦公室的門開了,王科長從裡頭走出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那兒的譚雨桐,又看了一眼茶水間的方向,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小譚,你跟我進來一下。”
王科長辦公室的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外頭所有的聲音。
譚雨桐站得筆直,手裡那份還帶着墨香的稿紙,被她攥得死緊,指節都泛着白。
王科長看着她,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張總是樂呵呵的臉,這會兒沉得能滴出水來。“帶張保國去演練現場的事,是你提的?”
“是。”譚雨桐回答得幹脆。
“胡鬧!”王科長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筆筒裡的鋼筆都跳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孫健在外頭把你傳成什麼樣了?說你以權謀私,利用陸營長給自個兒鋪路!這種話要是傳到政委耳朵裡,你這剛坐熱的位子,還要不要了?”
他這是在為她着急。
譚雨桐心裡明白,那股子從茶水間裡冒出來的涼氣,被他這一聲吼,給震散了些。她沒急着辯解,反倒往前走了一步。
“科長,您能把門打開嗎?”
王科長一愣,“開門幹什麼?”
“有些話,我不想在背後說。”譚雨桐看着他,眼睛裡沒有半點退縮,“我想當着所有人的面,跟孫健同志說清楚。”
王科長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三秒,這個女同志,瘦是瘦,骨頭比誰都硬。
他沒再多問,起身,幾步走到門口,一把就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