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長看着她,心裡頭那點火氣,反倒順了。
這丫頭,拎得清,也夠大度。
他擺了擺手:“功是功,過是過。紀律就是紀律,不能改。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
一下午,辦公室的氣氛都跟結了冰似的,孫健灰溜溜地第一個就走了。
快下班的時候,譚雨桐正收拾東西,那個之前在廠裡見過今天也被點了名的軍嫂,扭扭捏捏地蹭了過來。
“譚譚同志,今天的事對不住。我們不該聽孫健瞎咧咧。”
譚雨桐擡起頭,沖她笑了笑,“沒事,都過去了。以後咱們好好工作就行。”
那軍嫂像是得了大赦,連連點頭,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
過了幾天,那篇關于張保國的報道,就在軍區報紙最顯眼的位置,刊登了出來。
譚雨桐的名字,頭一次變成了鉛字,印在了紙上。
吉普車開上了山路,車身颠簸起來。
譚雨桐正低頭在本子上飛快地記着什麼,車身猛地一晃,筆尖在紙上不受控制地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墨痕。
她旁邊的張保國換了身幹淨的工裝,背脊繃得像根鋼筋,從上車起就沒說過一句話,隻一雙渾濁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窗外飛速倒退的營房和訓練場。
陸彥成從後視鏡裡,把後頭兩個人的動靜都收進了眼底。
他的視線在譚雨桐那身利落的幹部服上停了半秒,衣服好像有點空,襯得她人更瘦了。
但那股子總擰着的勁兒,好像是散了。
“第一次來?”
他忽然開口,吐字混在發動機的轟鳴裡,聽着有些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