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北風啃噬着人的骨縫,吳婷把生疼的指節縮進磨毛的袖口。
解決了劉會計這個心頭大患,她心情大好,決定去肉鋪買點豬肉回家和吳玲改善夥食。
剛轉過裁縫鋪的拐角,兩團糾纏得難舍難分的人影紮進她眼裡。
秦寡婦的綠大衣在灰蒙蒙的街上格外刺目,陳國強油光發亮的鬓角正貼着她雪白的脖頸。
吳婷聽見自己牙關相撞的聲響,不是冷的,是恨的。
好個王八蛋,搞破鞋都搞得這麼肆無忌憚了,真當她和她姐是死人嗎?
吳婷後槽牙咬得發酸,目光掃到附近有口井,還放着個桶,她走過去打了半桶水,提着它輕手輕腳的往裁縫鋪挪。
越走近,陳國強和秦寡婦黏膩的調笑聲越清晰。
“強哥,你真要離婚?”
秦寡婦的尾音打着旋兒,手指在男人手背畫着圈。
陳國強往地上啐了口黃痰,凍裂的糙手往女人腰上摸:“那老婆娘夜裡翻個身,床闆都響得跟生産隊磨盤似的,我他娘的早受夠了,跟她離了,我立馬娶你,咱再生個大胖小子”
秦寡婦嬌笑道:“娶我可是要三轉一響的,你有嗎?”
陳國強微愣了下,拍了拍胸脯:“砸鍋賣鐵,我都給你湊夠!”
奸夫淫夫,恬不知恥!
“嘩啦!”
吳婷擡起桶子,半桶水全潑在陳國強和秦寡婦身上,她掐着嗓子沖四面八方尖聲嚷道:“鄉親們快來看!老陳家的活王八和守不住門戶的騷寡婦搞破鞋了!一個老不中用的,一個死不知羞的!真是王八配破鞋呐!”
她的聲音撕開了整條街的寂靜。
最先探出頭的是對門修鞋的老楊頭,瘸腿兒子舉着釘鞋掌的榔頭沖了出來。
巷口玩耍的孩子們也跑過來呼啦圍成圈,穿開裆褲的虎子吸着鼻涕學舌:“破鞋!王八配破鞋!”
圍觀的鄉親越來越多。
秦寡婦哆嗦着往牆根縮,衣擺滴滴答答滲着水。
陳國強剛抹了把臉,後腰就挨了記窩心腳,整個人撲在裁縫鋪門闆上,吳婷掄起巴掌朝他背上打,邊打邊罵:“陳國強你這狗娘養的,前幾天才在你陳家祖宗面前發誓不會再跟秦寡婦搞破鞋,今天就出來偷人!你這王八龜孫!你對得起我姐嗎?看我不打死你!”
人群嗡地炸開。
“上個月就見陳國強天天往裁縫鋪捎雪花膏,敢情是偷情?”
“要我說,誰能管得住他們這種上年紀的野鴛鴦。”
“這秦寡婦第三個男人才死多久,墳頭草還沒三寸高呢,這倆不要臉的也不怕半夜鬼敲門!”
吳婷餘光瞥見人群裡遊嬸子正使勁往前擠,這老太太是村支書他姑,最愛傳人閑話。
吳婷深知站在道德高地,隻有事鬧得越大,吳玲才能占盡好處,于是她叫喊得越發起勁了:“我姐給你爹娘端屎端尿,你倒拿家底貼狐狸精!你還要不要臉?”
秦寡婦尖叫着往屋裡竄,門闩撞得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