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寡婦尖叫着往屋裡竄,門闩撞得山響。
陳國強臊得臉頰通紅,吳婷揪着他的頭往牆上撞:“明兒你就跟我姐上村委開證明離婚!這些年我姐填你家窟窿的錢,你給秦寡婦花的錢,都必須一厘不差的還給她,少一分我就剁你一根指頭!我還要告你偷人,讓村委抓你們這對狗男女浸豬籠。”
小孩們也照葫蘆畫瓢的嚷嚷道:“狗男女!浸豬籠!浸豬籠!”
不知誰扔了顆凍白菜幫子,砸在陳國強後腦勺上,腌酸菜的馊水順着衣領往下流。
吳婷退後兩步撣了撣棉襖,轉身時正撞見肉鋪老張沖她豎大拇指。
在肉鋪挑了塊帶軟骨的腱子肉往回走,剛到家門口,大黑狗搖着尾巴跑了過來,蹭着吳婷的褲腳。
吳玲蹲在竈台前添柴火,吳婷走過去,将路上撞見陳國強和秦寡婦偷情的事一五一十的複述給了吳玲聽。
夜風撞得窗紙嘩嘩響,吳玲身子晃了晃,攥緊火鉗,終于從牙縫裡擠出這話:“離!明天就離!”
見吳玲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傷心欲絕,吳婷心裡的石頭漸漸落了地,她一路都很後怕,怕吳玲接受不了,更怕吳玲還想委曲求全的跟陳國強過日子。
吳玲似心有所感,抓住吳婷的手:“阿婷,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當年生孩子後,他就一直嫌我肚皮松,後來差不多有十幾年沒碰過我,我這男人有和沒有都沒啥區别,要不是為了阿财招娣”
吳玲喉嚨裡像塞了團棉花,突然說不下去了。
十幾年沒碰過她,這不是讓她守活寡嗎?
吳婷聽得眼眶一熱,心裡更氣了。
這陳國強,可真不是個東西!明兒她非得扒他一層皮不可!
吳婷蹲下身抱住姐姐,吳玲接着道:“搬來同你一起住以後,我這輩子才真的過上了幾天舒心日子。”
想起前世今生,吳玲确實天天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她原以為是吳玲天生不愛笑,原來是背後有隐情
吳婷挽起吳玲的手臂,眼神發亮,認真道:“姐,以後這裡就是咱倆的家。”
咱倆的家。
聽到這四個字,吳玲終于繃不住了,嚎啕大哭起來。
四十五年的人生,頭回有人說這是她的家。
油渣的焦香彌漫開來,吳婷從鍋裡煉出一碗豬油,她拍了拍吳玲的背:“吃了這頓肉,菩薩保佑,以後咱們頓頓有肉吃!”
油渣在碗底堆成小山,映得吳玲渾濁的眼珠都有了亮光。
吃完飯,油燈昏黃的光暈裡,吳婷将頭埋在吳玲腿上,她問:“姐,你信我會帶你過上好日子嗎?”
吳玲粗糙的掌心撫過妹妹的發頂,眼皮都沒擡,堅定道:“我信。”
次日天沒亮,陳國強帶着兒子陳财來到吳婷家門外,露水順着瓦檐滴在他油光發亮的腦門上,倒顯出幾分喪家犬的狼狽相。
“汪!”
鐵鍊子嘩啦一響,大黑狗蹿了出來,陳國強連忙往後躲。
吳婷開門,“好兒子,給我咬死那個老東西,就沖他腿中間咬,咬斷了媽給你炖大骨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