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攥着碎瓷片撲向何真真,瓷刃将将擦過何真真耳際,吳玲鐵鉗般的手卡住春桃腕骨,碎瓷尖紮進她虎口陳年繭子,血珠沿着掌紋蚯蚓似的往袖管裡鑽。
“拿止血草來!”吳婷邊喊邊扯下頭繩勒緊吳玲腫脹的手,泛黃棉帕裹到第三層才壓住血。
莫君安揚手一個大嘴巴子扇在春桃臉上,指甲在顴骨刮出三道血痕。
春桃左臉迅速腫起指痕,她盯着地上打轉的竹篩,不敢置信道:“爸,你打我?”
莫君安看向莫趕美:“趕緊把你媳婦帶回房裡去,别丢人現眼了。”
莫趕美粗粝的手指掐住春桃後頸往屋裡拽,春桃突然發了狠,指甲摳進丈夫棉襖破洞裡:“莫趕美,你心裡還揣着何真真這個狐狸精是不是?你真要讓她進你們莫家門?你不怕被人笑話嗎?莫趕美!你倒是放個響屁!”
“閉嘴!”
吳婷扶着吳玲往家方向走,何真真從挎包裡摸出五張簇新的壹元紙币遞上去:“對不起!害得嬸子受傷,這是醫藥費,真是對不住二位。”
她道歉的神情,看起來很真誠。
吳婷收下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帶着吳玲離開。
路上,吳玲受傷的手還在微微發抖:“為啥要收那女人的髒錢?”
吳婷把紙币對着月亮舉高,“錢哪分髒淨!姐,這是人家的家事,你别瞎操心。”
吳玲還是憤憤不平:“那女人擺明了就是來禍害莫家的,那老莫頭也是被豬油蒙了心,可憐了春桃喲。”
吳婷不語。
深夜的土坯房裡,煤油燈芯爆出朵燈花。
吳玲盯着桌上拆開的瓜子禮盒,紅底燙金的福字在油燈下泛着詭異的亮光。
吳婷握住吳玲的手:“姐,我想了想,除了圍巾,咱還得搞點其他的活兒,我覺得這瓜子禮盒挺好的,我炒的瓜子肯定沒問題,問題就在這禮盒,你看看你能不能做?”
吳玲用傷手摩挲着印有牡丹花紋的包裝紙:“我沒做過,但可以試試!”
她用纏着紗布的手掀開炕席,掏出個藍布包,裡面整整齊齊碼着糊窗戶剩下的紅紙,邊角還粘着去年貼對聯的漿糊渣。
吳玲單手把紅紙鋪上水缸蓋,受傷的右手懸在紙面上比劃:“福字要燙金。”
吳婷把錫紙剪成碎末,摻進竈膛扒出的草木灰,抹在刻好的字模上往紅紙拍。
姐妹倆在竈台前折騰到後半夜。
第一張紅紙拍下去,金粉糊成團;第二張用力過猛,紙面裂開道口子,吳玲急得用傷手去按,血珠落在牡丹花心上。
吳婷死死攥住吳玲的手腕,兩張相似的臉在煤油燈下明明滅滅。
“你手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