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的盒飯生意如火如荼,許家村的建設也做得差不多了。
下午,吳婷開車帶着丘素玲進了許家村。車輪碾過新鋪的碎石路,揚起些微塵土。她放緩車速,帶着丘素玲四處逛了逛:“許家村這邊,架子搭起來了,工地那邊,盒飯攤子你也知道,兩邊都缺人,你…是想留下,在這裡安頓下來?”
丘素玲沒立刻應聲,下意識地搓着衣服一角,眼神飄向車窗外。
沉默片刻,她答:“我…還是想做飯,竈台邊的活計,順手了。”
吳婷點頭,車子在一棟剛封頂的樓房前停穩,段筝和許華偉已等在那裡。
吳婷推門下車,仰頭看了看光秃秃的屋頂:“段筝,得空找人在那頂上,用紅漆刷上‘幸福’倆大字,顯眼點。以後人來人往,也好認地兒。”
“成。”段筝應得幹脆。
“走,看看地去。”吳婷手一揮,四人踏進圈好的院牆内。
秋日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潑灑下來,空氣裡彌漫着新翻泥土的潮腥氣。
吳婷走到田埂高處站定,聲音清亮,條理分明:“這一片,從腳下這壟溝起,到那邊老槐樹影子落地的邊兒,劃作菜地。眼瞅着入冬,節氣不等人。菠菜、蘿蔔、大白菜、土豆,這幾樣皮實,抗凍,趕緊把種子撒下去,搶一茬冬菜。”
她利落地轉身,手臂劃向遠處隐約可見的一線水光:“靠水渠那頭,光照足,土也潤,劃作果園。石榴、橘子、葡萄,這些慢慢侍弄。”
“中間這五畝,留着開春種稻子,細水長流。”
四人漸漸走到地頭剛搭好的大棚前,裡面空間不小,地面是新墊的黃土,夯得還算平整,吳婷目光轉向段筝,“這裡頭,雞、鴨、鵝,各養五十隻起步。豬,先弄十頭。這攤子活雜,你先請人幫手,理順了,往後這一攤就歸你管。有難處沒?”
段筝咧嘴一笑,拍着胸脯:“放心!有苗不愁長,有活不怕幹!人手我明兒一早就去劃拉,保管誤不了事。”
許華偉一直沉默着走在後頭。
這段時日,他老實了很多。
“華偉哥,”吳婷聲音沉了沉,轉向他,“這地方,地裡長的,棚裡養的,是咱們往後過日子的根底。白天黑夜,都得有穩當人守着,替咱們把好這道關。工錢方面,我不會虧待你。”
許華偉極慢地點了下頭,幅度很小,卻像石夯砸進地基:“嗯。”
事情分派停當,吳婷讓段筝和許華偉先去忙,她和丘素玲再轉轉就回城。
兩人剛走出院牆沒多遠,一股奇異的香氣,絲絲縷縷,鑽進鼻端。
初聞并不霸道,卻像生了根,粘在嗅覺上,緊接着又似有無數細小的鈎子探進心裡,勾得人忍不住深深吸氣,循着味兒找去。
吳婷拽着丘素玲的胳膊,停在了右邊的一戶人家。
低矮的院牆内,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穿着碎花舊棉襖的小女孩,正踮着腳站在竈台前的大鐵鍋旁。鍋裡濃稠的醬汁咕嘟咕嘟翻滾着深褐色的氣泡。她抄起一把舊笊籬,探進醬湯裡,手腕一沉一挑,穩穩撈出一條油亮紅潤、顫巍巍的肉條。
那濃郁的、勾魂攝魄的奇香,正是來源于此。
肉條被利落地甩在厚實的木案闆上,小女孩拿起磨得锃亮的菜刀,手起刀落,肉條被切成均勻的厚片,碼進一個粗瓷盤子裡,醬汁淋漓。
吳婷忍不住跨進敞開的院門:“小妹子,你這肉咋做的?香得邪乎!”
一個念頭瞬間在她心底紮根——她想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