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1頁)

她一邊費力地翻動鍋裡的菜,一邊小聲卻清晰地對吳婷說:“嬸子,我和娘沒錢,我知道你給娘治病,要花好多好多錢。我給你做工,就當還賬。”

旁邊的劉阿妮正蹲在地上洗菜,手裡的動作僵住了,難以言喻的羞愧和酸楚湧上鼻尖。

她發現自己這麼大個人了,竟還不如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懂事。

她偷偷擡眼看了看玉河專注炒菜的側影,臉上火辣辣的。

那天下午,劉阿妮破天荒地沒去找白謙約會,悶頭幹完了所有的活,下午還把吳婷發給她的五百塊工錢,一分沒留全塞進信封,寄回了老家。

這是她來海城後,第一次給家裡寄錢。

收拾完家裡,吳婷牽着玉河走向海城醫院。

她們是來隔離病房外探視玉河媽的。

說是探視,其實根本看不到人,隔離病房的門永遠都是緊閉的,隻有一個小小的玻璃觀察窗。她們隻能透過那層模糊的玻璃,遠遠地望一眼裡面床上裹在白色被單裡插着管子的人影。

玉河扒着門縫,嘴裡小聲念叨着:“娘,我好想你啊”

吳婷将玉河拉開,用自己粗糙卻溫熱的手掌輕輕包裹住她冰涼的小手,低聲說:“别急,你娘在裡面養着,會慢慢好起來的。”

兩人從隔離病房走出來,吳婷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慢,目光悄然飄向走廊的另一端。

管堯的病房門通常會虛掩着一條縫隙。

透過那窄窄的縫隙,吳婷曾瞥見過他,他經常側身躺着,被子蓋到胸口,露出的手臂瘦得驚人,有時王陽和幾個同事下班後會過來看他,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削着蘋果,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

吳婷經常站在一般人看不見的位置,偷偷的、隐秘的看着他。

日子就在這種無聲的煎熬和沉重的忙碌中一天天滑過。

有了玉河醬肉的金字招牌,吳婷的盒飯生意越來越好,甚至有幾個新工地的包工頭慕名而來,下了長期訂餐的單子,海城百分之七十的工地,都有吳婷的盒飯。

玉河媽的病情也像走鋼絲,時好時壞,醫生每次談話都帶着“随時可能”的沉重前綴。

這天中午,賣完最後一份盒飯,吳婷帶玉河去繳費。

吳婷每次繳完費,心底都不由得感慨:人啊,真的不能生病,尤其是窮人。

像過去許多天一樣,她習慣性地繞到管堯的病房外,卻發現那扇熟悉的病房門,此刻大敞着。

遠遠地,她就覺得不對勁。

走到門口,她愣住了,病房裡空空蕩蕩,白色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玉河感覺到吳婷手心收緊,茫然地擡頭看她。

吳婷顧不得解釋,踉跄着沖到護士站:“同志,請問原先住那間病房的人呢?”

她指了指那個空蕩蕩的房間。

值班護士正低頭寫着什麼,聞言擡起頭:“哦,管堯啊?出院了,上午辦的手續。人恢複得挺好,醫生就批準出院了。”

哦,幸好,幸好是出院了。

吳婷長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