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婷睜着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闆模糊的輪廓。
一整夜,她都沒怎麼睡。
黑暗裡,管堯那張失了血色的臉總在眼前晃。
五點剛過,吳婷掀開薄被下床。
蜂窩煤爐子封了一夜,爐膛裡隻剩下些暗紅餘燼,她熟練地捅開爐子,添上兩塊新煤,坐上那把熏得黢黑的鋁壺。
用冰涼的隔夜水抹了把臉、刷牙,吳婷抓起錢袋開着面包車出門。
市場裡已人聲鼎沸,空氣混雜着魚蝦的鹹腥、活禽的臊臭和汗水的酸味。
吳婷下車,從固定攤位取走早就定好的菜,再買了份白粥和兩個煮雞蛋。
回到家,爐子上的水正好滾開,熱氣頂着壺蓋噗噗作響。
玉河已經醒了,揉着眼睛坐在床邊,劉阿妮正在廚房下面。
吳婷把菜放進竈台下的竹筐裡,語速很快,“阿妮,我得去醫院。菜你分好,送到素玲和文麗那兒,剩下的,你和玉河在家做。做完飯分裝好,放進車裡泡沫箱蓋嚴實。”
劉阿妮拉住她胳膊:“行,嬸子,你放心去。管叔,要緊不?”
“現在在住院觀察。”吳婷沒多說,拿上粥和煮雞蛋,匆匆出門。
清晨的海城醫院走廊,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顯得格外響。
吳婷推開病房門,空氣滞悶,管堯側躺着面向牆壁,姿勢有些别扭。
她放輕腳步,将早餐放在床頭櫃。
管堯翻過身,撐着床闆坐了起來。
吳婷打開粥蓋,舀起稠白的米粥,管堯沉默地張開幹裂的嘴唇。
吳婷垂着眼,專注地一勺一勺喂着。
粥很快見了底。
吳婷放下粥盒,拿起雞蛋,在桌沿輕輕一磕,仔細剝着蛋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