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桑老又緩緩開口:“這些年,我也打聽過它們,知道它們疑似落草為寇,幹了不入流的勾當。我一直希望它們能回頭,或者說,寄希望于阿挺勸動它們。阿挺是個好苗子,它本可以不用這樣慘死。”
桑老的語氣仿佛更滄桑。卓無昭靜靜地聽着,身後良十七“嗯”了一聲:“我并沒有别的意思。在我看來,妖類也和天靈地精一樣,是天賦靈通之族,若是引導正确,它們未必會與魔沆瀣一氣。不過這其中仍有風險,狸奴莊經此變故,想必也無意再收容妖類了。”
“良公子是指小白?”
“小白?”良十七一愣,想起黑蛟在月色水光中锃光瓦亮的樣子,倒也不算違和。
“算是吧。”他承認,“它認得狐狸它們,自然曾經是在莊上待過的。”
桑老沉沉地歎氣:“不錯,隻是始末并非如良公子所想。當年莊中不甯,小白日日擔驚受怕,阿骨一事後,它更是連二爺都不敢見,整日縮在暗處,瘦得連條蛇都不如。二爺可憐它一條性命,便索性另建了那臨水竹屋,讓它在自然山水間靜養,時至今日,它仍不甚開朗,卻壯實多了。
“阿妍行事,正是因為忽略了小白,才讓它看去許多小動作。以小白那性子,能鼓起勇氣把事情告訴我們,已經是将我們當做自家人了。
“狸奴莊從來沒有驅趕自家人的道理。至于它們做錯了事,總要付出代價。”
眼前的火光飄搖,是起風了,還是心不定?
卓無昭凝視着那道背影:“所以這件事,您會告訴青君他們嗎?”
話音落下,火光停駐一瞬。
卓無昭和良十七也止步。
他們心裡都有答案。
從一開始,這個答案就不言而喻。
少頃,桑老終于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事涉魔族,還請兩位公子暫且按捺,等獲取确切情報,二爺會親自與衆人說明的。”
他對上卓無昭和良十七的視線,一半臉在火光中燦爛如金身塑像,一半臉幽暗如無間鬼魅。
似慈似悲,似哀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