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和失重的懸浮感讓他逐漸看不清眼前,他抱着它,全身蔓延着慘烈的痛。
在意識離散之際,他沒有覺察——
它緊貼着他的脖頸,撕咬的動作早就停頓。它無聲地,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拭去卓無昭被尖牙擦破的皮膚間的血珠。
它将頭埋在他胸前的窟窿。
鮮血染紅它的毛發。
一人一豹,落入深淵。
一望無際的曠野,徜徉着猩紅豔紫的霧與灰。
地面硬得像鐵,散發出鏽味。
卓無昭正倒在赤紅山石之間。
他并沒有四分五裂,身上也沒有摔傷的痕迹,卻又好像哪哪都是傷口,從每個從關節處汩汩地滲出血。
血被土地吸收,赤色更濃。
一隻枯瘦、遒勁的巨大黑爪踏上地面,它矮足、闊背,胸腹渾圓寬厚,到頭顱變成狹長,到尾部又分出骨節,彎起來如魚鈎。
它是以一雙後爪抓地,前爪微微擡起。背上一道人影,屈膝坐着,頭上骨飾,衣上銅環,垂下失色的長羽,在塵埃與霧中也無輕盈。
他們似乎是從這片混沌之地的邊界而來,走向卓無昭。
奇獸背上那人,皮膚是常年不見光的灰白,連唇色也是青的,眼下一片深黑,反倒襯得眼眸都色淺。
那雙眼珠子往下,盯住卓無昭。
雖然人是一動不動,臉朝下埋着,看不清樣貌,但明顯能見胸膛還有起伏。
奇獸邁步,在卓無昭身邊慢慢地轉過一圈。
“他還活着。”灰白色的人聲音滞澀遲緩,也很輕,他像是在對他的坐騎說話,也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他竟然還活着。”
“上一個掙脫罪罰的,是在多少年前啊”
他俯身,嘴角抿成蒼白的一線。
奇獸順從地伏倒在地,使他與卓無昭更接近。
“要等他醒過來嗎?”他喃喃地道,“要是醒不過來,我就幫你解脫。”
說着話的時候,他伸出手,指甲光秃殘缺,帶着斑斑暗紅。
這尖細的指頭就要抓向卓無昭的後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