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來了,報考了上海的大學,畢業留在上海工作。
想一心放在事業上,沒料剛起步遇到了青春無敵的林晚聲,搭進去五年,至今沒走出來。
楊啟文住在泰安路的老石庫門,聯排布局、相互毗鄰,天井裡那棵枇杷樹結果時總砸倒鄰居的晾衣杆。
所以究竟是樹的錯,還是晾衣杆的錯?
老一輩扯了好多年都沒把話說開。
雕磚青瓦、壓頂門頭,觀音兜式的山牆蜿蜒錯落。
時光大抵願意在這小憩,幾乎沒有變化。
繞過搖搖欲墜的竹匾,竈披間已經飄出糖醋小排的焦香,楊老頭今天做了招牌菜。
“師父!”小夥子很精神的叫喚,“怎麼做飯火都要滅咯。”
老楊頭系着靛藍圍裙掀開砂鍋,“小排骨要小火慢炖才入味。”
門外看到八仙桌上擺着的四喜烤麸和醉蟹——蟹殼用棉線捆得齊整,像等待侍寝的妃子。
不知不覺又走到玄月,也就是九月,公螃蟹性腺發育最好,蟹膏豐富,适合喜歡豐滿口感的人。
擰着兩壇老酒進門放好:“上回您說黃泥螺下酒,我把酒帶來了,螺還有嗎。”
‘上回’,也就上星期的事。
可每次回檔,老人家都像‘當時不是我說的’那樣子失憶。
視情況,師父随時可以是個裝糊塗的高手。
楊啟文放下鍋鏟,慢慢踱到五鬥櫥:
“先放着吧,今天喝嘉嘉從多倫多寄的冰酒。”取出細頸瓶炫耀似的說,“她說這酒配本幫菜糟蹋了,我說配糟缽鬥正好。”
他身材高大,現在也是,肩膀好像塌了不少。
排骨起鍋,兩人入座。
陸硯想起六年前第一次在這裡吃飯,楊嘉把幾瓣橘子扔進楊老頭的鍋裡,被他用筷子夾出來時,她說正好入味可以吃了。
原是個恃寵而驕的小女孩,現在還有幾分從前模樣?
“上次視頻她說要回國辦展你們年輕人現在都不急,我像你這歲數”
“下午審查的又來了。”
陸硯給他夾了一根黃魚春卷放青花碟裡。
以前十七八歲結婚的都有,現在男人二十二才到婚齡呢!
時代不一樣了大人!
師父之所以有個‘父’,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愛催婚的共性,當然,這屬于個人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