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秦絕,那家夥杵在那兒,也是在等她?
這念頭一起,紀無終心裡沒來由地泛起一絲不爽。
柳寒燈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又補了一句:“不過,你好像有競争對手。”
紀無終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卻清晰的腳步聲,順着山風從入口處傳來。紀無終的心猛地一跳,豁然轉頭。
隻見一位風姿綽約的婦人,在一衆弟子的簇擁下,緩緩步入登真頂。
她身着一襲雍容華貴的雲紋宮裝,體态豐腴,眉目如畫,行走間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儀。
最特别的是,她右眼眼角處,點綴着一顆小小的淚痣,非但沒有破壞那份端莊,反而平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妩媚。
“這是我們淩霄閣的閣主,雲織霞。”柳寒燈在一旁輕聲介紹。
“雲織霞?”紀無終眉頭一挑,“那你們的副閣主雲疏月”
“不錯,”柳寒燈點頭确認,“閣主與師尊是親姐妹。”
紀無終心中暗暗咋舌。這淩霄閣,竟是由一對姐妹花執掌。
他的目光尚未從那位風華絕代的閣主身上移開,一道身影便從雲織霞的身後,慢慢地走了出來。
那道身影,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那張臉的輪廓,在紀無終的記憶深處描摹了整整三十年,從未有一日褪色。
陌生,是因為三十載的悠悠歲月,足以将一個稚嫩的孩童,雕琢成另一番模樣。
當年的小蓮,已經長大了。
她身着一襲繁複而聖潔的白色祭祀長裙,裙擺上用銀線繡着玄奧的雲紋,随着她的走動,仿佛有流光在輕輕淌過。
她的身量已經完全長開,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需要自己抱着才能從櫃子上拿到藥材的小女孩。
曾經帶着嬰兒肥的臉頰,如今已有了清麗的輪廓,下颌的線條柔和而優美。
眉眼依舊澄澈,卻褪去了兒時的天真爛漫,多了一份古井般的幽深甯靜。
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帶着一種玉石般的冷感。
她就那樣安靜地跟在雲織霞身後,神情淡漠,目光平視前方,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她的心湖中,激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這一刻,紀無終感覺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凜冽的山風,衆人的呼吸,甚至是自己的心跳,都化作了一片虛無。
他的眼中,隻剩下那道緩緩走來的白色身影。
三十年的光陰,在此刻重疊。記憶中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頭,一口一個“紀哥”的小女孩,與眼前這位氣質清冷、宛若神女的淩霄閣聖女,漸漸合二為一。
她走過觀禮區,走過紀無終的面前。
她的視線平平地掃過前方,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自然也包括了紀無終。
原來,這就是三十年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