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張柔,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陳敢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哽住了一般,再說不出任何話來。他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蒼白無力的道歉,想要以此來減輕心中那如潮水般湧來的愧疚和痛苦。
張柔僵硬地坐在地上,抱着孩子,如同一個破碎的瓷娃娃,對陳敢的道歉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麻木地看着懷裡的孩子,眼神空洞而絕望。
“哇哇”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一聲比一聲凄厲,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痛着陳敢的心。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太大,牽扯到腿上的傷,讓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我去弄點吃的!”陳敢的聲音嘶啞而急促,帶着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慌亂。他胡亂地抹了一把臉,轉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兒?”張柔終于開口說話了,聲音幹澀沙啞,像是破舊的風箱在勉強發出聲響,充滿了不信任和警惕。
“我去我去弄點米糊糊,孩子餓成這樣,得先讓她吃點東西。”陳敢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張柔,眼神中充滿了懇求和不安。他害怕張柔不相信他,害怕她再次用那種冰冷和絕望的眼神看着他。
張柔沉默了,她低頭看着懷裡的孩子,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滴在孩子皺巴巴的小臉上。
陳敢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知道,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摧毀了張柔對他的信任,想要重新建立起這份信任,絕非易事。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堅定:“張柔,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念慈,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說完,他沒有再看張柔的反應,而是毅然決然地走出了破舊的土坯房。
屋外,依舊是昏暗的天色,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潮濕的黴味。陳敢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腔,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知道,現在不是沉浸在悔恨和自責中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女兒的饑餓問題。米糊糊家裡肯定是沒有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去村頭王麻子的雜貨鋪看看,能不能賒點回來。
王麻子陳敢的眉頭微微皺起。王麻子是村裡出了名的吝啬鬼,也是個勢利眼,以前的陳敢,在他眼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賒賬這種事,恐怕沒那麼容易。
但是,為了女兒,為了張柔,他必須試一試!
陳敢緊了緊身上的破舊衣衫,邁開腳步,朝着村頭的方向走去。他的腿還有些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牽扯着傷口,但他卻顧不得這些,隻是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
村頭,王麻子的雜貨鋪依舊是老樣子,低矮的土坯房,門闆上油漆剝落,露出裡面黑色的木頭。門前挂着一塊褪色的布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着“雜貨”兩個字。
陳敢走到雜貨鋪門口,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誰呀?”屋裡傳來王麻子懶洋洋的聲音。
陳敢走進屋裡,雜貨鋪的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混合着黴味、煙味和各種雜貨味道的奇怪氣味。王麻子正坐在櫃台後面,眯着眼睛,撥弄着算盤。
“是你啊,陳敢?”王麻子擡起頭,看到是陳敢,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随即又變成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來幹啥?又想賒賬?”
王麻子的語氣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仿佛陳敢就是個專門來占便宜的無賴。
陳敢的心頭湧起一股怒火,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早就撸起袖子跟王麻子幹起來了。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陳敢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王叔,我想跟你賒一袋米糊糊,孩子餓得直哭。”
“米糊糊?”王麻子撇了撇嘴,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你陳敢啥時候這麼好心了?還會想着給孩子買米糊糊?怕不是又想拿去換酒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