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進不是第一次在這間房中殺人了。
隻是兩次殺人給一群小内侍的震撼,完全不同!
半個多月前,一群剛剛入宮的内侍彼此之間還不熟悉,所以對于那個妄想逃出宮去的倒黴蛋之死,衆人除了恐懼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多餘的心思。
但是這一次不同。
眼看着小狗子那沒了腦袋的屍體,大通鋪上的幾個小内侍立刻捂住了嘴巴——不過這其中并不包括李爍。
站在小狗子的屍體旁,看着屍體脖頸處仍然不斷噴湧的鮮血,以及飛濺得到處都是的頭骨碎肉,李爍的目光凜冽。
他想不到,自己和小狗子無冤無仇,這個看似憨厚的小太監竟然僅僅是因為監司分配的事情,就想緻自己于死地!
饒是之前李爍對于深宮内苑裡的勾心鬥角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面前,差一點就糟了暗算的他也不禁心寒。
盯着身上沾染的一塊碎骨,他對于這深宮内院,也有了更深的理解。
進了宮當了太監,就是和世俗隔斷了聯系,人也就再也沒有了後路。
沒有了家族血親的牽連,沒有了後人的指望,擺在這些太監面前的就隻有一條路——往上爬!
隻有用盡全力的往上爬,掌握更多的權利,為自己赢得更多的資本,才有未來可言。
不然,就隻能被奴役驅使當一輩子的牛馬奴仆!
在這一點上,看似老實的小狗子,比自己看透得早。
隻可惜他的伎倆太過幼稚,以至于還沒有除掉競争對手,就送了自己命。
“小爍子。”
就在李爍緊緊抿着嘴唇,看着小狗子的屍首出神之際,張進那不陰不陽的聲音再度響起。
“張公公。”
趕緊收回紛亂的思緒,李爍對着張進微微行禮。
看着他恭順的模樣,張進咯咯一笑,用手帕将鞋上沾染的幾滴血漬擦了幹淨。
“小爍子,你是個機靈的,也見識過咱家之前殺人的手段。當着大家夥兒的面,咱家考考你。你說,咱家明明可以幹幹淨淨地殺人,把他的脖子凍成冰塊再削去他的腦袋,為何今天晚上咱家要踢碎這個狗奴才的頭?”
面對張進的詢問,低着頭的李爍眉頭一挑。
略微斟酌片刻,他拱了拱手,沉聲答道:“回公公的話,小的大膽揣測,應該是公公覺得小狗子誣陷小的這種行徑壞了宮中的規矩。為了避免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公公想要殺雞儆猴,以霹靂手段震懾我們,杜絕以後出現類似的内鬥。”
“呵,呵呵呵呵呵呵”
聽完李爍的回答,張進笑了。
一邊笑一邊搖頭,好一會兒才輕輕拍了拍大腿,用欣賞的目光看了看李爍。
“哎呀,你能看透這些,小狗子還真是沒白死。他選擇給你下套屬實是沒錯,這一批新瓜蛋子裡邊隻要有你在,他還真就出不了頭。換做我是小狗子,我也得想辦法弄死你。”
這話,李爍沒法接。
于是在張進變了味兒的誇贊下,他隻能将腰彎得更深,不做言語。
耳房中,就這麼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