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中,就這麼沉默了下來。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張進才突然歎了口氣。
“小爍子,你的悟性好,對于武學也有一定的造詣。身為天閹你身上沒有閹人的腥臊味兒,不會惹貴人們嫌棄,比其他淨過身的新瓜蛋子更有優勢。更重要的,你确實很聰明機靈。雖然平時你少言語,但是很多事情一看就能看透。不過小爍子,今天的事兒你還是隻猜對了一半兒。”
深深地看了眼李爍,張進将雙手背到了身後,歎道;
“之所以當着你們的面踢碎小狗子的腦袋,确實是殺雞儆猴。但更準确地說,也是在你們這些新瓜蛋子在進入各個監司之前,教你們一條更深層的規矩。宮裡的規矩多啊,可規矩再多,其實都是從一個最核心的規矩延伸而來的。這條規矩就是”
說到這兒,張進環伺一圈,用目光掃過了耳房中的每一個小太監。
“就是身為奴才,不管你有何私心,甚至是沒有私心,最重要的就是讓主子覺得你聽使喚。主子使喚你們的時候,不會覺得你因為私心壞了他的事兒,或者是你會對主子産生威脅。”
張進說着說着,語氣突然肅然起來。
察覺到張進突然爆出的殺意,李爍的瞳孔瞬間緊縮,向後退了一步!
冷冷的看着全身緊繃的李爍,張進勾了勾嘴角。
“小爍子,雖說小狗子這盆潑髒水破綻百出,稚嫩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可其實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這個天閹确實不是讓人很放心。我浸淫武學二十多年,屬實沒聽說過什麼能讓天閹複生的方法,可你身子怎麼說也還未淨,在這宮中行走哪怕有半分的可能,也會引出十分的麻煩。現在不管真假,你想要天閹複生的事兒已經傳出來了,所以小爍子”
緊緊盯着李爍,張進向前踏出了一步,背在身後的右手緩緩結出了一層白霜。
“咱家知道你冤,可冤不冤的在這宮裡不重要。這宮裡每年冤死的人多了,上到妃嫔貴人,下到侍衛奴才,凡是死了的都不能說一點不冤。冤歸冤,為了讓這宮中清靜,不讓陛下對咱們這些奴才生出忌憚,死,你還是得死!”
呼!
随着張進最後一個字吐出,李爍便感受到一股寒意向自己的面門急速撲來。
要是半個月前,面對這股激射而來的真氣,他隻有等死的份兒。
可是随着《華陰經》修到第二層,一隻腳踏入了淬體境成為了真正的武人,李爍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菜雞了!
眼見張進想要緻自己于死地,他一個騰挪,整個身體扭出了一個正常人絕對無法做出的姿态,生生地躲過了那道甚至将空氣都凍成了冰碴的真氣。
“唔?”
一掌打空,饒是張進露出了意外之色。看着李爍堪堪躲過這一掌,跌倒在地的狼狽樣子,他兩道白眉一挑。
“筋如銅絲,骨似硬木,身若楊柳呵呵呵,咱家倒是有點低估你了。半個月的時間,你竟然把《華陰經》修到了第二層,入了淬體境?”
掌勢未收,張進的目光卻再次露出了幾分欣賞。
“啧啧、要不是你必須得死,咱家還真有點舍不得你這麼個好苗子了。悉心培養一番,難保未來不是個大内能手。小爍子,不如咱家給你個機會,你現在随咱家去淨身房将身子徹底淨了,拜入咱家門下當個幹兒子,如何?”
剛才躲閃那一掌,李爍隻覺得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頂着額頭的冷汗,他緊緊盯着張進,打起了全部的精神。
“張公公,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你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為了不讓皇帝對太監生出忌憚,我必然得死。就算現在我跪地磕頭認你當幹爹,無非也就是換來你背後的一掌。我沒說錯吧?左右都是死,面前一掌和背後一掌,我想選個痛快的。”
迎着李爍那冷冷的目光,張進啧了啧嘴。
“要麼說聰明人不好相處,有時候什麼事兒都看得太透也沒什麼意思。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那你就安心去吧。”
呼!
被李爍看穿了心思,張進這一次再不留手。
右臂再度染上白霜,雄厚的真氣随着他的揮掌,再次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