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1頁)

看到李爍站在值房前呆頭呆腦的不知所措,禦馬監大堂前,站在最前面的一個紅袍太監尖細罵了一句。

擡起帶着翡翠扳指的手,他指向了李爍:"還不快把人引進來!這哪兒來的愣頭青?怎麼當得差?"

眼看着上司對李爍發難,看清了當值的正是李爍的佟二寶瞪圓了眼睛,也指了過來。

“那個誰,動作還不快着點!”

“是,公公!”

不敢耽擱,李爍忙不疊地沖着幾個紅袍太監拱了拱手,便趕緊牽了馬匹,帶着幾個傳令的探子進了内院。

許是軍情緊急,幾個紅袍太監倒是沒再責備李爍,而是将那三個西廠探子引進了大堂,便牢牢關緊了大門。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幾個李爍平時根本沒有資格見到的,身着蟒袍的太監到了禦馬監議事堂。

作為看門的奉禦,伺候茶水這種事兒,自然也就落在了李爍的身上。

隻不過議事堂裡面的人,當下對茶水沒有任何需求。

李爍端着茶盤候在廊下,聽見裡面傳争執聲,耳朵不時抖動。

夏初的暴雨來得急,豆大的雨點砸在禦馬監的琉璃瓦上,發出噼啪的脆響。

大堂内,四盞青銅油燈将幾條人影投在斑駁的牆面上,随着穿堂風搖曳不定。

雨水順着李爍的衣領往裡滲,透過半開的雕花門縫,他看見禦馬監掌印太監王德全正用象牙柄的裁紙刀不斷地紮着一封火漆密信,珊瑚帽眉頭越皺越緊,仿佛那封密信就是殺父仇人一般。

"混賬東西!"

王德全突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盞裡的水紋蕩出圈圈漣漪。司禮監鎮守太監趙進忠連忙湊上前,腰間挂着的鎏金香囊撞在案角,發出"铛"的一聲脆響。

"主公息怒"

"息怒,我息個屁!你自己看!"

王德全将信紙甩在趙進忠臉上,隔着窗戶縫,李爍瞥見信箋末尾蓋着西廠的黑蛟印。

趙進忠捧着信箋的手一抖,随即臉色有些尴尬:"雁門關鎮守太監郭嵩倒賣軍糧?這這"

"何止!"

一旁,甲字庫掌庫太監孫茂陰測測地插話,"趙公公,您這位幹兒子,幹的可不僅僅是倒賣軍糧的事兒。西廠的孩兒們親眼所見,庫裡的箭簇都生了鏽,弓弦被那幫殺才放在兵庫裡都長了毛!"

他枯瘦的手指在信上點了點,"最可恨的是,雁門關明明該有三萬軍卒,結果冊子上是三萬,實際上連半數都沒有。這幾年,邊關的空饷讓你這位好兒子給吃撐了!現在皇上要對燕雲用兵,這樣的兵,該如何用?雖說這邊關是兵部在管,可是鎮守太監和守将互通一氣,甚至貪得比他媽的那幫軍漢還多,這要是皇上追究下來,咱們禦馬監怕是要完!”

“他媽的,郭嵩這個腌臜東西,貪了這麼多,每年的孝敬銀子卻一點沒漲,虧他們一口一個幹爹的叫着!王公,諸位咱家是真不知道郭嵩做的這麼過分,要是知道,我準一早就辦了他!再說,再說貪又不是郭嵩一個人在貪,孫公公,你就敢說你那幾個在邊關當鎮守監軍的幹兒子,一個字兒都沒拿麼?"

“趙進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着,想要把咱家也拉下水了嗎?”

"慌什麼!"

眼看着趙進忠慌亂之下開始甩鍋,手下的幾個下屬就要内讧,王德全突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