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沒到無法挽回的程度,你們幾個犯不上這個時候就開始掐!北蠻去年遭了白災,說不準比咱們這頭還不濟!"
話說到一半突然警醒地掃視四周,窗外的李爍立即低頭,眼觀鼻鼻觀心。
窗外炸響一道驚雷,照得屋内衆人臉色慘白。
聽王德全這麼說,找了個台階的趙進忠趕緊點頭:"對對對、而且直面燕雲的又不隻是雁門關一處,雁門關地處西側,若是皇上用兵,估計也不會是第一線。直面燕雲的燕山衛折子前日才到,說邊關武備整饬一新那邊是燕雲之下的第一關,常年防備北蠻饒邊,其他的地方再爛,燕山衛應該沒問題吧?"
"整饬?"
孫茂突然尖笑起來,露出兩顆金牙,"咱家派去送軍械的小崽子回來說,燕山衛的城牆磚,輕輕一摳就掉渣!近兩年的修繕銀子,兵部怕是那邊也沒少往兜裡揣。"
這一下,房間裡陷入了徹底的沉默。
一片死寂中,李爍看見王德全的翡翠扳指在燈下泛着幽光。
這位禦馬監掌印突然起身,在地上來回踱步兩圈,忽然站定,面露陰狠。
"郭嵩那厮把軍馬賣給鞑靼人每匹抽二十兩銀子鎮守太監私開馬市,連火铳都敢賣烽火台塌了兩年沒修,戍卒都在城裡嫖賭軍備廢弛,造冊空饷,兵不像兵,将不像将,監軍失能、這事兒絕不能讓聖上知道。"
“主公、那三個西廠探子”
大堂内,一直沒有說話的佟二寶忽然挑眉,用眼神瞥了瞥後堂的方向。
讀懂了他目光中的深意,王德全深深地點了點頭,用戴着翠綠扳指的拇指,沖着自己的脖頸滑了過去。
“明白了,一會兒我親自去。那皇上那邊”
得到了王德全的明示,佟二寶坐回了椅子。
“皇上那邊不用擔心,我自會支應。明日我便進宮,告訴皇上邊關厲兵秣馬,将士枕戈待旦,準備收複失地。隻是戰馬軍械嚴重不足,需要戶部籌措軍饷三百萬兩。呵呵戶部那群王八蛋,估計為了這事兒得扯兩個月的皮。”
“但這隻是緩兵之計!當務之急,還是要将邊關三鎮五衛梳理一遍,時間緊迫,讓他們大顯軍威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至少在皇上下令動兵之前,這三鎮五衛至少得能上陣!二寶,進忠,你們兩個準備一下,替咱家去一趟邊關。我給你們兩個半月的時間,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是抄家也好,是拉壯丁也罷,三鎮五衛至少給我填滿半數的兵員,軍械糧草,給我籌措到至少打起仗來餓不死人!”
“主公這怕是,有點難度。兩個月的時間就算咱把那幾個殺才剝皮挖骨,也不一定能填滿這幾年積攢下來的窟窿啊、再說這五個衛所加在一起,兵缺至少得有七八萬、就算把邊關十二縣的男丁全抓去,估計也填不滿這個大坑、”
面對王德全的命令,趙進忠露出了滿臉的苦相。
面對他的抱怨,王德全眯起了眼睛。
“這你不用操心,這個事兒雖說有咱們禦馬監外派鎮守太監造的孽,但是他兵部也不是沒有幹系。皇上要是追究起來,兵部尚書和侍郎,我就不信能保住烏紗。一會兒我就去會會兵部的周芳山,這個屁股要擦,得咱禦馬監和兵部,一起擦!”
窗外。
聽着王德全那滿是怨毒和憤怒的聲音,端着茶碗的李爍咂了咂嘴。
他覺得這大乾太熱鬧了。
雄心壯志的皇帝,打馬虎眼的官員,中飽私囊的基層簡直是爛透了。
就這個逼樣子,還想着收複燕雲?
千萬别用兵,這兵要是一用,自己估摸着得特麼被迫殉國。
收複戰,很容易打成首都保衛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