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小圓子突然表露的心迹,李爍整個人一愣。
這些天在行路的過程中,他也發現小五子有些過于冷漠,偶爾在暗處偷看自己。
特别是自己手中的這份手劄,好幾次在馬車裡自己瞌睡的時候,小五子都偷偷打量。
聯想到佟二寶在出發之前想要掌控原身父母的做派,他不僅抿起了嘴唇。
他原以為小圓子和小五子都是佟二寶安排到自己身邊的,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麼回事兒。
不過他倒也沒全然失去了戒心,面對小圓子的坦誠,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圓公公不必擔憂,我這監軍的差事是佟公公為我謀來的,此去居庸關天高路遠,想是佟公公不能全然放心,特地安排了信得過的使喚随我同行。佟公公于我有再造之恩,就算是他的安排,也斷斷不會對我不利。你大可不必如此防備,隻消安心随我赴任,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李爍這番和稀泥的說辭,讓小圓子略微松了口氣。
暗暗對李爍拱了拱手,小圓子歎道;
“公公心裡有數便好,小的也是在宮裡多年,見多了公公們之間的爾虞我詐,看多了枯井裡森森的白骨。不瞞公公說,也不怕公公您笑話,其實有好幾次我都有機會去直司裡當差,但是在這宮裡呆的越久我就越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在宮裡你的權越大,勢越大,就越容易莫名其妙的死掉。
這宮裡想要往上奔的人太多了,有時候你都不知道擋了誰的路,被誰咬着牙根的記恨。所以爍公公,日後小圓子肯定竭盡心力的伺候您,但是您萬萬别拿小圓子當什麼心腹,不怕您生氣我是真害怕哪天跟您一起折了。
有什麼事兒你就叫小五子去做,既然您不怕監視您的人加害,那明裡暗裡的事兒都讓對方知道,何嘗不是對您自己個的一種保護?”
這話,可就真是肺腑之言了。
看着不想擔事兒,隻想平安的小圓子,李爍歎了口氣,苦笑着點了點頭。
眼見着小五子灌好了水囊向這邊走來,收起了臉色,将身旁那杯已經放溫了的茶碗端起,将裡面的茶水潑到了一旁。
“伺候人都不會麼?這茶水煮的都過了火,隻剩下苦,哪裡還有回甘?這還沒到任上就如此怠慢,日後若是時間久了,豈不是更加怠惰?”
嘩。
看着茶水潑在了自己面前,小圓子立刻就明白了李爍的用意。
在硌人的鵝卵石上狠勁的磕了個頭,他雙手接過了茶碗,連連自掴讨饒;
“小的馬上去重新煮茶,小的伺候不周,小的該死!”
“行了行了,别跟這兒拌可憐,沒人愛看。趕緊去将茶重新煮好,趕緊歇息完了也好上路!”
揮蒼蠅一樣的将小圓子揮走,李爍攤開了手劄。
不經意的撇了眼端着水囊走到附近的小五子,他拿起墨杆,在手劄上寫下了今天的日記;
五月十七日,彈琴峽前。
離京已有半月有餘,路程亦已過半。
即将到任,監軍事務不知如何。千年血參,雪山靈芝兩味藥材如何找尋更是毫無頭緒。
難,難,難!
借着餘光,李爍注意到自己身後往馬車上裝水囊的小五子,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