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院門外正巧傳來石友朋催促的聲音:“宋欽差,該走了!”
宋志明再次朝茶叔告辭,頭也不回地離開小院,小五緊随其後,二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中。
另一邊,石友朋趁着走路的間隙朝宋志明介紹自己,他先拱手行了個虛禮:“我叫石友朋,錦衣衛百戶,此次負責宋欽差一行人的安全。”
宋志明拿出一貫溫和的笑對上對方試探的眸子,聲音謙卑有禮地報上自己的大名,“宋志明。”說完,他看向石友朋的眼睛,“那就勞煩石大人了。”
石友朋被對方看得不好意思起來:“不麻煩,不麻煩。”
說實話,石友朋對宋志明是沒什麼好感的,上次湖廣一行宋家父子急功近利,還未将蝗災徹底清理完畢就慌不擇路朝京城趕,湖廣州縣的百姓領兵不得不全家出動,成日奔走在田間尋找蝗蟲幼卵,許多更是白白出力,未得半點嘉獎。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有些家中田畝甚少的百姓沒有利益驅使自然是做做樣子,導緻諸多村鎮的蟲卵并未焚燒殆盡。
所以說通過焚燒蟲卵應對還債,初期尚能奏效但後期收效甚微的原因。
而這次慶安帝訂下的蝗災欽差,好巧不巧又是個姓宋的家夥,石友朋自是不樂意再跑一趟的。
“可誰讓我就是條聽命行事的狗呢。”石友朋曾這般調侃自己。
無奈,他不僅要再跑一趟湖廣,還要更上心些才是。
免得災禍接二連三出現,想必到了那時,即便慶安帝不把罪責扔在自己頭上,今後他定然也是不會再得聖心了。
宋志明這兩句話回答得算不上多熱絡,卻并不失禮,特别是他身上有股書生的溫和和隐約的江湖意氣在,令石友朋莫名平添一絲好感。
三人穿過柳巷,很快走到一排馬車前。
最前頭的青蓬馬車中,趙昭平和孫銘聽到來人的腳步聲,知道是這位宋榜首,哦不,現在應該稱為宋欽差,宋欽差終于從家中舍得出來了。
趙昭平從馬車的簾子中探出頭來,看到宋志明的臉,就先不冷不熱地說了句:“呦,咱們宋欽差真是好大的面子,叫我們這幾個人在這好等。”
孫銘在裡頭扯了下趙昭平的衣擺,“趙兄,你少說兩句”兄弟,你搞清楚,這次湖廣之行,人宋志明是老大啊!
再說,他們也沒等多久好嗎
趙昭平對孫銘的動作不為所動,他繼續大聲叫嚷:“我們兩個與你互為同窗倒是好說,咱們司農寺和太醫院的大人們,想必心中早就不耐了吧!”
這話是說給後面兩輛馬車上六位大人們的,趙昭平的聲音洪亮,幾位大人聽在耳朵裡,沒人出聲。
他們雖官職不顯,卻沒必要為了宋禦史家被抛棄的兒子宋志明而得罪了大學士的愛子趙昭平。
唯獨司農寺的牛大人聞言,同樣将腦袋探出馬車,朝趙昭平笑了笑,又看向宋志明:“宋大人莫急,我們不急,不急。”說完,牛奉賢不等宋志明說話,又縮回了自己的馬車中。
趙昭平哪裡看不出這牛奉賢是個谄媚的主,冷哼一聲也探回頭,低聲道了句:“無趣。”
宋志明對于趙昭平的言語并未有過多反應,他端坐在趙昭平對面,一路上一言不發,隻時不時悠閑地輕啜着小案上的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