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
車子在火車站停下。我抱着安安,準備下車。
「等等。」他叫住我,從副駕駛上拿過一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這個,你拿着。」
我打開一看,裡面是厚厚的一沓錢,還有各種票證。糧票、布票、工業券……幾乎是他所有的家當。
「我不能要。」我把包推了回去。
「不是給你的。」他看着我懷裡的安安,眼神裡充滿了愧疚和不舍,「是給安安的。算是我……盡一點父親的責任。」
「他叫林晚安。」我糾正他,「跟你,沒有關系。」
我的話,讓他眼裡的光,徹底熄滅了。
他沒有再堅持,隻是默默地收回了包。
我抱着安安,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火車站。
我沒有回頭,但我能感覺到,那道灼熱的、充滿悔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擁擠的人潮裡。
……
幾年後。
深圳,一家名為「岚風」的服裝廠裡,我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正在給工人們開會。
「下一季的訂單,我們要主打港風設計,面料要用最好的,設計要最大膽!我們要做的,是引領潮流,不是跟風!」
我的服裝廠,已經是深圳小有名氣的品牌。
我設計的衣服,深受年輕人的喜愛。
而我,也從一個無助的農村婦女,蛻變成了一個自信、獨立的企業家。
安安已經長成了一個帥氣的小男孩,聰明又懂事。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偶爾,我也會從一些雜志上,看到關于顧長風的消息。
他成了最年輕的醫學教授,前途無量。
但他終身未娶,再也沒有碰過感情。
聽說,他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了醫學。他變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成了所有人眼中,沒有感情的醫學狂人。
所有人都說,顧醫生的心,早就死了。
死在了1983年,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