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衛國本來就心煩意亂,被他這麼一鬧,更是怒火中燒,一把将他推開:“滾開!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嗎?還讓我幫你出錢?我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江紅梅也不幹了,在一旁煽風點火,“當初往水壺裡灌水,你也是點了頭的!現在出事了,你就想把自己摘幹淨?”
“你!”
江衛國被噎得臉色漲紅。
“都别吵了!”
張桂芬哭喊着,“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現在是那老東西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啊!衛國,你是文化人,你最有主意,你快想想辦法啊!”
江衛國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硬碰硬是不行的,那個老東西現在就是一頭蠻不講理的瘋牛。
“這件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
江衛國推了推眼鏡,眼神陰冷,“他要規矩,要道理,那我們就跟他講道理!媽,明天一早,你去街道辦,就說江建國虐待家人,不給飯吃,還要把親生兒女趕出家門!紅梅,你去你紡織廠的工會哭訴!衛東,你這手就是證據!我們把事情鬧大!我就不信,在輿論的壓力下,他還能這麼無法無天!”
他自以為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利用“弱者”的身份,去博取社會輿論的同情,來給江建國施壓。
“對!哥這主意好!”
江衛東和江紅梅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反擊的武器。
他們的密謀,自以為天衣無縫。
卻不知,在主屋那扇緊閉的門後,江建國正靜靜地靠在牆邊,将他們所有的對話,一字不漏地,盡收耳底。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驚訝,隻有一片冰冷到極緻的、如同在看死人般的漠然。
輿論?
你們這群被我養大,卻反過來要噬主的白眼狼,也配談輿論?
江建國緩緩地走到桌邊,在昏暗的燈光下,将那沓還帶着體溫的錢和票,小心翼翼地收好。
然後,他從床下的木箱裡,緩緩地,抽出了那把磨得雪亮,刀鋒在燈光下閃爍着森然寒光的柴刀。
他用一塊粗布,仔細地擦拭着刀身,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臉頰。
他低聲地,仿佛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這滿屋的黑暗說:“看來光是把你們當成寄生蟲趕出去,還不夠啊。”
“有些毒瘤,不連根爛肉一起剜掉,是不會好的。”
窗外,寒風呼嘯,像惡鬼在哭嚎。
一場更大的、足以将這個家徹底掀翻的風暴,正在悄然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