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姐姐果然還是這麼敏銳。”
他聲音低了下來,可卻又帶着些慵懶,“不錯,我确實與元翎帝卿有過合作。”
“不過,那都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他起身走向一株葉片肥厚的草藥,指尖輕撚,“當時他托南疆商人給我帶信,說想擺脫北狄王族束縛,求我幫他僞造身份逃離和親。”
“你信了?”
“一開始信了。”
姬瑢沉默片刻,摘下一片墨綠色草葉揉碎,汁液染得指尖發青,透過日光,姬瑢細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指尖,轉頭拿了帕子擦拭着,才又繼續開口,“畢竟他在信裡寫得很動情,說甯願做個普通商人,也不願當政治聯姻的棋子。”
他轉頭看向姬昱,“這話多容易引起共鳴啊,昱姐姐,你說是不是?特别是對我這種身份尴尬的皇子。”
姬昱默然。
姬瑢生父是早逝的南疆貢男,雖貴為皇子,卻始終因為血脈和樣貌被孤立在外。
女帝雖然給了他錦衣玉食,可也僅僅隻是給了錦衣玉食。
“後來呢?”
“後來我發現他在說謊。”
姬瑢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一道寸許長的疤痕,“看到沒?這是月前我去蘭若寺進香祈福,卻‘意外落馬留下的,而當天早上,我剛拒絕幫他偷取兵部邊防圖。”
姬昱倒是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原委。
姬瑢鎖骨上的那道傷疤明顯是利器所緻,絕非墜馬能造成。
姬瑢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領,“我派人暗中調查,才發現這位‘想逃離王族’的帝卿,似乎不滿女子專權,私下裡可沒閑着。”
他掰着手指數,“聯絡南疆舊部,收買北狄邊将,甚至在我西越境内安插眼線哪像個要借着聯姻離開王室的人?”
一隻藍蝴蝶落在石桌上的銅匣上,姬瑢伸手輕輕将它拂開,“昱姐姐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麼嗎?他信中那句‘不願做棋子’倒是真心話,因為他根本就是想當棋手。”
藥圃深處傳來窸窣聲響,似是有什麼小獸竄過。
姬昱下意識望過去,再回頭時,發現姬瑢已經湊到極近處,琥珀色的眸子裡映出她微微放大的瞳孔。
“他找我合作,不過是看中我這點南疆血脈帶來的便利。”
姬瑢呼吸間帶着藥草的苦澀,“就像他現在纏着昱姐姐,也不過是為了靖王府的兵權。”
“你倒是看得通透。”
姬昱伸手,輕輕将落在姬瑢發絲上的草葉給摘了下來,陽光透過鳳凰木的枝葉,在兩人之間投下斑駁光影。
“那你現在幫我,就不怕得罪他?”
“怕啊。”姬瑢笑得眉眼彎彎,“所以我這不是躲在藥圃裡裝病嘛。”
他忽然正色,“更重要的是,我算是看明白了,與元翎合作,成算太低。”
“在這西越皇宮裡,我永遠是個外人。”
鳳凰木的陰影裡,姬瑢的側臉顯得格外孤獨,“元翎至少還有北狄可汗那點微薄的血緣牽挂,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