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被姬瑢囫囵咽回了肚子裡,他忽然抓住姬昱的手,“昱姐姐,我幫你不是因為讨厭元翎,而是因為在西越,我這個有異族血脈的皇子,生父已經故去,除了依附你,再也沒有什麼旁的辦法了。”
這番話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姬昱心頭如壓了塊巨石。
“瑢兒”
“昱姐姐,如果有機會,帶我離開這裡吧,算來算去的,我算累了,若是能出宮去,便是不能覓得良人,若是可以在醫館做個赤腳大夫也是好的。”
姬昱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放心,就交給我。”
轉眼暮色四合,相國府東院的燈籠次第亮起。
紅袖捧着鎏金熏籠走進内室,暖黃燭光下,沈翊桉正倚在窗邊軟榻上翻閱書卷,月白色的寝衣外松松披了件竹青色外衫,發梢還帶着沐浴後的濕氣。
“公子,該熏衣裳了。”
紅袖輕手輕腳地打開熏籠,忽然“咦”了一聲,“前兒繡的那方海棠帕子怎不見了?奴明明記得收在妝奁第二層的。”
沈翊桉翻書的指尖微微一頓,“許是收别處了。”
“不可能,奴記得真真兒的,就在妝奁第二層,絕對錯不了。”
正在鋪床的綠绮聞言回頭,嗔了紅袖一眼,“早上誰來過了你不知道?”
她故意把錦被拍得啪啪響,“那位一來,咱們公子什麼好東西不往外掏?”
紅袖眨了眨眼,突然靈光一閃,“莫不是送給靖王世女了?”
窗邊傳來書頁翻動的輕響,沈翊桉仍垂着眼簾,燭光卻将他耳尖染上一層薄紅。
綠绮見狀抿嘴偷笑,從描金衣櫃裡取出一套新裁的秋香色常服,“瞧瞧這針腳,明明是照着公子身量做的,可偏偏放了三寸的餘量”
他意有所指地瞟向窗外靖王府的方向,“可不就是預備着将來給那位懷一個”
“綠绮。”沈翊桉終于開口,聲音裡卻聽不出多少責備,“茶涼了。”
紅袖忙去換茶,揭開青瓷盞蓋卻是一愣,“這好像不是咱們府的雲霧茶啊。”
他忍不住湊近輕嗅了嗅,“倒像是禦賜的‘鳳髓凝香’?”
雖然紅袖和綠绮隻是個伺候的,可畢竟在相國府服侍多年,自然見識的多。
綠绮噗嗤笑出聲,“你才瞧出來?早上那位臨走前特意交代的,說公子夜裡睡不安穩,這茶能甯神。”
他故意含腔拿調,“聽說這茶一年才産八兩,除了宮裡,也就靖王府能分到些。”
沈翊桉終于擱下書卷,燭光在他清俊的眉眼間跳躍,“多嘴。”
話雖如此,他卻伸手接過紅袖新倒好的茶,茶湯澄澈,映出他微微揚起的唇角。
紅袖與綠绮交換個眼神,悄悄退到外間。
綠绮從多寶閣取出一隻錦盒,壓低聲音道,“你猜我今兒在公子枕下發現了什麼?”
盒中靜靜躺着一枚雙魚玉佩,隻是卻少了另外一半。
“這另一半自然是”
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揶揄之色。